天索·答应我

“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领域!”清叱一声,左手刀化作弯月护在她身侧,右手刀则紧握在手,防御她的长枪。“你的领域,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被我的长枪打得节节败退?有戎大小姐,废去一只左手,对你近战的削弱,可不是一星半点——神降下惩罚,你竟一意孤行,如今你的府主大人因你的主张而沦落至此,你不应该反思一下吗?”他傲然地望着她,目光在她颓落在身侧左手和她的脸庞之间流转,“有戎大小姐,你与你的阿兄,像,又不像。”“我与我阿兄的关系,不必你来评判!神的旨意又如何,神的惩罚又如何?不抗争死路一条,抗争一样是死路一条,扶桑府主,我的性命由我做主,容不得你们置喙!至于我们一家人的关系,还轮不到你这个外族人来说三道四!”怒声斥责,神力场也呼应一般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向他扑去,停顿错落语气缓缓声音却掷地有声,跨坐在拂槿的背上,羽箭锋芒凌厉,她目光森然。

上一次我没有张开幻境,也因为身体缘故而没有动用我的绝杀,这才让我惜败于你,你以为,在我的领域,你的冠冕,还能够发挥如当时一般的威力吗?别白日做梦了!

她舒展双臂,神力场应她呼唤将他们簇拥其中,天地变幻,晴日在瞬息之间变作化不开的漆黑,浓稠而冰冷。她闭着双眸,冷眼旁观着火焰在她滔天的神力浪潮之下被熄灭、再燃起,被熄灭,再燃起,这样不断地循环往复——看来那顶冠冕并不简单,但是想要获得那顶冠冕,恐怕不是一个天索可以解决;而且,揪出他与神勾结的马脚,对于彻底扳倒扶桑还是不太够。她沉吟着,看来还是得引蛇出洞,暂时留他一命。

“宿宿,宿宿!宿宿——”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沙哑的、忍着痛的、坚定的呼唤声从血脉相连的那一段传来,在打断她思绪的同一刹那,也勾得她鼻子发酸。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眼泪,神力凝聚:“芜燎邺,你今日不死,全应感谢我阿兄!相逢·天索!以**芥,向天求索!”褪尽血肉的手做爪状从布满天地的旋涡中探出,从他的四面八方向他扑去,她看着神力地图上的火焰在白骨的缝隙之中逐渐微弱,冷哼一声,右手潇洒一甩,光樱弓浮现身形,锋芒缓缓瞄准:“相逢·霓裳!”羽箭在凝聚成型的刹那就离弦而出,从层层白骨的包围中一路畅通无阻地贯入他的心脏,连枪带人狠狠摔在地上,鲜血涌出。拂槿长鸣一声,兴奋地回过脑袋。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那抹一动都不能动的血肉,按捺住了自己汹涌的杀意。

“宿舍……宿宿……”

白蛇爬去,一口咬上他的脖颈,注入了麻醉的毒素,尾尖一甩圈着人手腕将他拖了过来。“随我去见人,将这个交给他们。”她散去了幻境,他们一同回到了办公室之外。

轻易地有些过分……上一次应该是自己状态不好,加之不能自如地使用幻境才导致那么彻底的落败。她握紧了右手,也罢,不去想他,方才的呼唤……阿兄竟然还醒着吗?他疼不疼?

敲了敲门之后,她也不等回应便冲了进去,白蛇也跟着拖着人游了进来。

泪水在眼眶内徘徊,她影影绰绰望见那边围在一处的人群被扰动,一息之后一同向两边散开。撑着床沿支持着自己孱弱不堪的身子的青年望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跑来,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染血的手。“阿兄!”她跪下身,握住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哭着唤他,“阿兄……”“宿宿……我强撑着,要见你一面……”闻言将他稍稍推开了些,她仰望着他柳绿色此时却暗淡的眼眸,紧紧握着他的手:“我听着。”“嗯……你,你别哭。”岚峰爻低下头,止不住颤抖的指尖想要替她将眼泪擦去,“宿宿,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我的性命止步于此,你,如果我真的没能撑过来,你要,接受这个结果。你能够尝试,所有你觉得,有可能的方法,我想,陪着你、还有羽锺,与穷绝,做一家人。”费力地喘息着,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凝神地望着她,他意外地止了细细地颤,“之前的安排,你都知道,我,我不再多说。最后……呜……”一阵剧痛袭来,他紧紧蹙起眉,冷汗滴落,艰难地喘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等他挨过这一阵,“最后,带我回家……”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向后倒去——圣洁的白羽带着暗淡的尘芒将他接住,皇羽锺就坐在床沿,将他接入怀中。

天樱宿慌忙凑过来,与皇羽锺一同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面色惨白、嘴唇淡到颜色都看不清几分的青年忽然笑了,哪怕一闪而过:“家在,早樱双筑……”字音未落,他强撑着的神智就坠入了泥淖,再起不能。方才还用力握着自己的手在瞬间松开,跌落床沿,咚的一声。天樱宿看着他猝然阖上双眼失了力气地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眼泪蜿蜒,砸在床沿。“他受不住,宿宿。”脸上传来的温柔触感将她定住的魂唤了回来,她寸寸抬眸,是坐在床沿的仲兄带着满脸的泪痕望着她,故作坚强——皇羽锺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软地笑着,“峰爻他很想你我,一定要见了我们才肯再次进入强制沉眠的状态,所以我陪他一起呼唤你,你可,听见了?”

她抹不尽眼泪,只能哭着点点头,咸涩的泪水她自己品尝。“他要我们带他回家,回双筑。”皇羽锺为他扯好被褥,望着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模样,悲哀地摇摇头,“他担心我被人刁难,也怕你一个人难忍煎熬,宿宿。”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们一同回头看去。

“不去理他,你把他,击败了?”他这才看清地上被白蛇拖着的人,意外,“宿宿打算如何处置他?”“我不知道,但是单从神的拥护者这个角度出发,我无法置他于死地。”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天樱宿抹去眼泪,这才发现房间内只有他们兄妹三人,“三位府主呢?”“我将他们遣回去了,各有各的任务,能够来帮忙也是看在各自亲人和主张的面子上。”皇羽锺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扶桑府主毕竟是五大世家之一的人,我们可能还没有权力处置他——得问问母亲父亲。”

咚咚咚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皇羽锺没有动:“看来他们找过来了,流泷殿应该将我的话带到了才对。”“对,阿娘阿爹被他们各自的副将拖延在了办公室,那么现在在敲门的人,又是谁?”固执地挡在他身前,她通红的眼望着大门,“这扇门又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母亲和父亲可以直接进入我们的办公室,不必敲门。”皇羽锺叹了口气,揽着已经陷入沉眠的爱人,望着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的人,“这个人,还要交给西胤府主,这块烫手山芋,有戎现在可拿不住。”“我不打算将他交回扶桑一支,他惊扰有戎与军场,有戎的这笔账,他已经付出了神力之源破碎的代价,但是惊扰军场的这笔账,应该由阿娘阿爹来算。”天樱宿望着他,握住了他的手,“锺阿兄,我还在,我也能够撑起有戎的。”“我知道宿宿的意思。”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我们本想着有我们在,宿宿可以无忧无虑……可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两位阿兄的存在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安心定神,锺阿兄,没事的。”如猫儿撒娇那般,她轻轻蹭了蹭,随后飞出樱花,光芒作笔作纸撰下来自有戎的敕令。落款之后,她飞出两朵樱花,一朵背着敕令去找苍穹瑜樨辙远,一朵则引着白蛇将人投入大牢。做完这些,她起身,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我听流泷殿的意思,锺阿兄的青铜钟布满了裂缝。”他默然不应,只是低下头,摩挲着爱人的指尖,将血痕擦去。

“剩下的,我来吧。阿兄要回双筑,应该是怕有人会趁他不能行动时将你们硬生生分开,毕竟你们幼时的分别,阿兄在给我的信里讲了。他不希望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却还要被他们趁虚而入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人。”她望着他愣怔的神情,点点头,“我也不想锺阿兄因为外人的言语而罔顾自己的心意,我也不想锺阿兄离开。”对面的人低下头,羽睫扑闪之间泪水滴落:“我,我知道了。宿宿,答应我,别为难自己,现在穷绝不在,你的实力受到的制约太大。”

大门被推开,她往边上腾挪,将他们一同挡住。

鹿鸣马嘶一同响起,她望着来人:“你们来做什么?”子夜玦和浮影相视一眼,后者抬剑向她:“带回我们的长子——有戎大小姐,令兄恐怕,撑不过这一场吧,你难道要自私地让有戎先生一直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这话可真难听,家兄只是一时间情况不好,怎么到你们那里就这般笃定?还是你东秦甚至夜阑都参与了其中?”天樱宿冷笑一声,右手刀锋芒明亮,“夜阑在我这里好不容易树立的信任,我想他们应该也没想到自己的长辈与这件事有关吧?”光芒明灭,打消了他们想要打断的念头,她拾级而下,踏云跟随,拂槿留守,令牌浮现:“我不惧与你们动手。”“我们手上,有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有戎大小姐,你不会忘了你的枕边人是个什么身份吧?”子夜玦抬眼望向她,“如果你现在松口让有戎先生回归东秦,我们也可以信守承诺绝口不提煙穷的身份。”

“有戎,何时有过‘先生’这一称呼了?”皇羽锺依旧坐在床头,左手拢着爱人的肩膀,右手轻轻摸着拂槿的鹿角,声音浅淡却又无比慎重,“东秦前任府主,你在有戎,毫无信任可言。大小姐,你不联系东秦府主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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