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终·有始无终
“恨明镜高悬,不照我!”更强的银光闪耀着,相似的银色风暴拔地而起,岚峰爻被迫增加神力在自己的长太息上。
“他不屑于复制我们的防御招式,但不论是你的星空海潮还是我的榕木风暴,他都复制了十成十的像。”岚峰爻沉了神色。“但是他的复制,难道可以复制我们所有的招式吗?我不信。”流深倔强地再度凝结神力,雪白的毛绒球张着自己的蝠翼自星光中浮现,“我就不信他连家族伴生兽都可以复制!”
“也是个办法,如果我们的招式为他所用,这对于羽锺和溟河而言都不是好消息。”岚峰爻垂下眼,“但是我的攻击太强,如果真的被他复制,这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所以用我的好了。”溟河点点头,“而且我家族伴生兽的招式,也不是单纯的攻击。”星色的小蝙蝠躺在他掌心,吱吱吱地叫着。“该干活了。”他戳戳它,笑着,“星幽·夜阑·吞噬!”星色的蝙蝠腾空而起,翼展两米,体长半米,他尖啸着向对面飞去,风暴和海潮肉眼可见地消歇下去。
如退潮的海面裸露的礁石滩,逐渐枯败的草地也显出轮廓。
岚峰爻和流深相视一眼。“他有想复制星空蝙蝠的意图,但是很明显,明镜不足以支撑。”溟河的声音响起,“也就是说我们动用的招式必须有非常高的门槛,否则就会被他手上的明镜复制,而导致我们被自己的招式攻破。”“那看来我将那群小姑娘们遣散还有些先见之明。”皇羽锺调动了神力,青铜色神力场也显现模样。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明镜的弱点,也罢。反正,时机已到,神啊,降世吧!”木色的光芒自罗盘之中喷涌而出,漫天席地,通透浓郁的亮银和浩瀚无垠的星空都在瞬间被摧折。
“陌疏·时空转移。”在光潮的洪流席卷之际,她听到了来自仲兄平稳的声音,青铜钟幻影在光潮的洪流之中微微闪烁,历史之初的铮鸣在现世回荡,激越往复——皇羽锺终于绘制出了繁复却平稳的时空转移阵法,青铜的光芒强撑着最后一瞬将他们的战场转移。
夕阳照亮了这片天地,残夜退去,新夜将生。
“也就是说,锺阿兄的时空转移阵法,确实将他们转移去了北部荒原。”天樱宿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应该是这个意思,但是昨日羽锺神力消散之后,阵法也跟着一同退去,因此我们也跟着一同回到了此地——最初战场开始的地方。”穷绝从后走来,“在木色光芒席卷的前一刻,贵族小姐们已经悉数来到此地,被婆娑月见两位小姐全部阻拦——受羽锺所托。”“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到来。”天樱宿恍惚地回头看他,樱粉的眸子已经有了泪水的踪迹。穷绝叹息一声,伸手覆上她的脸庞,拇指轻轻地拭去她欲落不落的泪水,另一只手发力将她藏入怀中:“阿樱啊……”
“可是他看见了,他看见了后面的来人因此愈发有恃无恐。他既想要成为贵族,又想要将贵族从高高在上的庙宇拉入江湖泥淖。既要又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阿樱,我们还要去北部荒原,看看那里发生的一切吗?”他揽着她,轻轻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他柔声询问。“去……要去看的,阿兄所知的信息比我们多许多,他确定木偶罗盘是神的遗物,我在想,如果阿兄现在心脏与神力之源都在遭受的攻击是木偶罗盘的光芒所为,那么我所身负的毁灭之力是否可以以毒攻毒将它毁灭,还我阿兄意气风发?”她抬起头,望着他,“就如去年九月沿海岸线的行军,我以毁灭之力铸造羽箭将你体内从命运之海带回的污浊之力毁灭那般?”“那也要峰爻的身体情况能够撑过以毒攻毒的剧痛和对他身体的损害——我有火光族血脉的自愈之力,他没有。”穷绝轻轻摸着她的发,柔声哄着她,“先去把那边的昨日看完吧,看完之后再想,阿樱,我们的要务,是去找寻所有可能事件之中的联系,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火纠缠着冲向关外,北部荒原,在嘉明关外的无人之地,也许从嘉明关出发前往冰耀族的必经之路。
“应该就是这里了。”寻着记忆,天樱宿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我那么害怕东秦祭坛就是因为我们一家在那里都遭受了重创;这片荒原……恐怕要成为第二处祭坛。”“我们还没受伤呢,在这里。”故作轻松,穷绝晃晃脑袋,“我在阿樱身边。”
光芒交织,昨日重现。
“羽锺!”神力在瞬间被消耗大半的滋味并不好受,皇羽锺倚着剑半跪着,用粗重的呼吸缓和着神力之源的剧痛。他艰难地抬头,望向挡在身前的两人——只见两人都站着,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都不动。“峰爻,峰爻,峰爻!”连着唤了三声,他强撑着站起身去拽爱人的衣袖。可是下一秒,他就如毫无知觉的木偶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榕苍刀轰然坠地,神力场也在那一刹化作尘埃!下意识慌忙将人接住,他跪坐着横过手臂为他作枕,看着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的眼。“你做了什么?”溟河将流深揽过,右手上是寒光闪闪的靛青色长剑。
“神的旨意,要他们做神的棋子,来惩罚神的罪人!”木色罗盘在天上地下一齐爆发了光芒,星月隐踪。丝线丝丝缕缕地自高天垂落,化作光芒向他们蔓延而来。“陌疏·青铜鸿钟!”绚丽的金黄色钟鼎浮现身形,将他们四人一同包裹。“羽锺,你还能移动么?”溟河揽着流深,皇羽锺托着拢着岚峰爻,抬头望他,无助地摇摇头。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肩头靠着的毫无意识的人,随即抬首看向好闲以暇的人:“木偶罗盘,看来我们接下来的对手是他们了。羽锺,榕苍殿的血脉的招式是哪些?”“幻境,古木苍榕的幻境,以及雷霆。”他毫不犹豫,“他所有的招式,都已经向我开放。”“……你们……他是真放心,放心你不会背叛他。”溟河瞥了靠在他肩头不能自主的人,神色复杂,“深的神力……我不确定作为木偶的他们能动用多少。”
“不太好说。”皇羽锺望着那木色的光潮如附骨之疽那般慢慢纠缠上自己的青铜鸿钟,强忍着不适一层层地为它渡上金铜。衣袖忽然被轻轻扯动,他下意识垂眸——爱人苏醒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峰爻!峰爻……”他俯下身,凑近了他的脸,他望着他柳绿的眼眸。“羽锺,是神威……你先试着呼唤宿宿,如果她被困在火光族领地,你就动用幻境,帝君方才已经与我言说,你,不必担心其他。”全神贯注地望着他,费尽力气之后缓缓阖上,却又恋恋不舍而强行半阖着眼眸,他气若游丝,“我无法保有自己的意志,你,还有溟河,保护好自己。”皇羽锺重重地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强势地与他十指相扣:“峰爻……对不起……”“没什么,要,对不起,的……”他也努力地想要握紧他的手,“你要,好好的……”骤然卸力,他头一偏,指尖松开,双眼阖上。
“神的旨意,又岂是尔等蝼蚁,可以抵抗!”
“假借神的名义,你以为,你就是神了吗?”狠狠抹去眼泪,皇羽锺抬眸看着开始呻吟的青铜鸿钟,长剑凝聚,光芒明亮。“所以你们果然是罔顾人伦。”他嫌恶地后退了几步。“那又如何呢?”冷笑一声,皇羽锺展开双羽,青铜色的光芒在他的双羽之后流转勾勒。“如果撑着青铜钟会让你消耗大量神力,我宁愿放弃他们——与神争夺,我们没什么胜算。”溟河紧紧握着流深的手腕,他故作冷静。“不谋而合,溟河。”最后望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爱人,皇羽锺将他平放在身前,然后站起身,“想要挣脱木偶罗盘,就只能先拿下对面的那个始作俑者。”“我动用命运丝线,手上明镜在,他能复制我们的攻击,还能够发动木偶,我们不占优势。”
青铜色光芒飞出,他望着在青铜钟消散之后被光芒吞噬的两人:“试试看,总不能将希望都压在宿宿身上。”“好。”溟河颔首,神力凝聚,“我们虽然以辅助见长,但也并非不能自保。”
“还要继续看下去吗?”穷绝揽着她,轻声问,“后面的事,我们推测也能推测出来。”“我也想问你,还有必要,再看下去吗。”天樱宿侧目望向他,“我想,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锺阿兄就会动用阿兄的幻境引出雷霆和帝君,夜阑一支,或者说北固府,是我们有戎最可靠的盟友。”“我们回家吧,峰爻还有信留给阿樱。”他抬手拢着她,吻了吻,“家里面,两位小姐已经回到她们的房间了;我们上楼,尨也在我们房间,我待会儿把蜷儿召出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