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且仅有·探望不得

哪怕是第一日临别出门,天樱宿无意一瞥都能望见那边恋恋不舍的两位阿兄。

“我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想要和月见她们聊聊。”她推开了门,招呼身后帮她背着包的爱人——自从她左肩受伤之后,穷绝再没让她拎过、背过什么重物。“所以祭坛那一次见面,哪怕是羽锺如此波澜不惊的人也会心悸不已。”穷绝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叹了口气,“不过随着府主更替,想来前任府主出现在重云的机会也不会很多,我们大可以淡然处之。”“但愿吧,我总感觉……算了,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吧,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是。”抬眸望着湛蓝的天空,她伸了个懒腰,两只手的高度依旧不平,“今天又是晴天呢,好热。”“去教室了就不会太热,大家会毫不顾惜地开空调。”穷绝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稍微有些麻烦的是,我们坐在靠窗的第一排,风口不在我们头顶。所以冷气还得回家享受。”

出门出得早,他们到得也早,教室里空无一人。

“你那儿坐着,我看看这边风口怎么调能给我们一点风。”一边摁着按键,天樱宿看着风门叶片,同时瞥了一眼那边抬眸全神贯注望着叶片的青年,“有风吗?”“有我感受到了,阿樱这边也有。”抬手试了一下风,穷绝认可地点点头,“阿樱来坐一会儿?”“你有没有帮我带茶包?你昨天和我说你买的茶包到了。”满是期待地凑过去,她攀着他的胳膊,眨眨眼。“嗯,柠檬红茶,要一起去泡茶吗?”他拿起杯子,同时从包里捞出两个茶包,抖了抖手腕,“走吗?”她捞过自己的透粉樱花杯,牵着他的手,一起向外面走去。

风从走廊那边闯入,悠闲轻快地走过每一个教室门口,好奇地东张西,望无所获得。它从另一个尽头轻松地翻出这段拘束狭窄封闭,去奔赴下一场旷野。

从饮水机那边回来之后,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就见到顶了个黑眼圈眼巴巴望着教室门口孤身一人坐在第二排抱着被子发愣的姑娘,穿着去年穿过的那件连衣裙,整个人却无精打采。“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天樱宿敛了笑意,在第一排落座之后就转过身子戳了戳她的手背,与她搭话。月见草呆滞地抬头望她,钝钝地反应过来来者何人之后便扑了过去将她抱住,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将她抱紧。“怎么了?”她笨拙地拍着对面人的背,轻轻地,带着些哄的意味,“婆娑给你发了什么信息让你一晚辗转难眠?”

“我不习惯……”瘪了嘴,月见草眼眶都红了,“我不习惯形单影只,我明明有伴,且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带了几分无理取闹带了几分脆弱不安,月见草红着眼眶委屈地望着坐在身前的姑娘,“怎么办啊……我一点都习惯不了没有婆娑陪着的日子!”“婆娑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暂时有几日来不了圣城,等家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就会回来。”手足无措,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给了对面惶恐不安的姑娘一份说辞。“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哪怕再回来,婆娑也不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婆娑了……她身上有了家族产业的压力,要考虑那些大人才考虑的东西,我们不一样了……”连连摇头,月见草抱着她,红着眼,“我是不是会失去婆娑?我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没了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已经定了型的班级里生活下去。”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轻轻拍怀中颤抖不已的脊背,全做安慰:“我不知道婆娑回来会又如何变化,但是月见,这不会影响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婆娑在与你作伴的那么多年里,可有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个无话不谈的朋友?”“除了未眠你,再无他人。”抹了抹红透的眼,月见草松开她,委屈地望着。

“我身边已经有人了,我已经无意再去招惹谁。月见,我问你一个问题,友谊,是如此具有排他性的感情吗?”她将方才的水杯捞过来闻了闻里面浓郁的红茶香,抬起眼望向她,“还是你想以友谊之名控制婆娑一辈子?”“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与哑口无言地反驳相连,月见草空白着思绪愣愣地望着她。她抿了一口新鲜茶水,歪过脑袋好奇地等待着对面人的下文。

“只是什么?月见对于婆娑的感情,我感觉有点像爱人之间的感情了,爱情区分了我们和他们,我们有且仅有彼此,不离不弃,一旦一方消亡,另一方将无所适从。”她托着自己的下巴,轻轻笑着,“婆娑昨日晚上给我发信息了,说让你不要担心。不过母亲的病情反复无常,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圣城。”“这样啊……”她趴在桌面上看着影婆娑给天樱宿发的信息,沮丧地叹了口气,“未眠,你说我如果现在去找婆娑,她会不会好受一些?”“只怕她无暇照顾你才是真,婆娑母亲的状态不太好,婆娑自己也不好受,顾及着你,按照她的性子恐怕只能一个人压抑着,月见,再等等吧,婆娑没那么脆弱。”

“怎么大清早地就红了眼?”另一个雀跃的声音响起,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来者何人,爱人的声音就适时响起——“是桃夭小姐和崔嵬小姐。”“你们来了。”月见草坐直了身子,望向她们。“是在因为婆娑的事那么难过吗?”桃夭先放下了自己的包,拎着两个包子,“要不要出来讲,我还要吃早饭,昨天忍冬老师给我发信息了。”崔嵬点点头,也晃了晃手上的黄金糕和豆奶。

“我也跟过来,清穹我过去一趟。”她急匆匆地起身,也没等他回应就跟着跑了过去。

“重病垂危,这几日应该在交代后事了。你们这几日走得出吗?忍冬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们抽空一同去看看婆娑,她一个人应当不好受。”声音沉重,桃夭晃晃脑袋,短发也跟着一起摇晃,“我看了地址,在荒川领地,我们跟着地址去找不成问题。”“什么时候动身?”月见草颇为着急。“那……估计也要等有完全的半天空出,辗转过去还是比较遥远的,我昨天查过,要两个小时左右,从寝室东门出发。”崔嵬翻着地图,“先坐铁路,一个半小时,再换地铁,最后公交。”“我们拿着发票去报销,圣城每年有给班主任一定的疾病看望费用。”桃夭有些难过地挠了挠头,“我在想什么时候过去,就我们的课表来看,明天下午,你们有没有时间?基础写作这个七日正好是采风日,不用去上课。”“我可以去的,我只有上午的课!”月见草欢喜地举手,“我特别、特别想见她!”“知道你们关系好这不来找你了?”崔嵬戳戳她的脸颊,随后看向那边凝眉的姑娘,犹豫着开口,“未眠家里,也有事吗?”“贵族……需要与平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干涉平民的纠纷……我恐怕不能开这个先例。”天樱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这才将所有沮丧和不安暂时地排解,“我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你们不必管我,我若是可以,会自行解决。”

“好吧,与婆娑相熟的人,月见,你还知道有谁吗?”桃夭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天樱宿,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歪过脑袋蹭了蹭她,“未眠不要难过,我们替你去!”“嗯……”沉思之中的人下意识循着本能回应了她的亲昵,等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到另外三人奇异的目光,“家里也是这样相处的,别这么看我。”“其他人……没有了,我和婆娑一路上来,没有第三个人加入我们——直到现在,未眠算一个。”月见草颇为霸道地把自己环在了天樱宿的人肩头,“未眠要说什么?我会帮忙带过去的!”

“明天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带给你,我要好好思忖。”天樱宿摇摇头,有些颓然,“家里这几日也不太平,怎么所有忙碌在同一时间都凑了上来……”“未眠压力也好大。”崔嵬望着她,叹了口气,“要不未眠先回去,我看到煙穷将军往外面扫了好几眼了。”“嗯,清穹也会焦虑,如果我长时间不在他身边的话。”她拍拍月见草的手,感受到松开之后,她疾步回到了爱人身边。

“阿樱——”穷绝唤她。“我不去看望,有戎……不能做这一个出头鸟。”她坐下身,有些沮丧地靠在他肩上,“月见去了,应该就已经够了。”“嗯,刚才峰爻给我发了信息,说——”穷绝罕见地迟疑,天樱宿抬眸看向他,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还是叹了口气,将手机移到她跟前,“我说不出口,阿樱,请看。”

穷绝,告诉宿宿,哪怕平民有意加入有戎,在她还没正式加入之前,于我们而言就是陌生人,有戎,或者说贵族,不可插手平民的纠葛。你看着她一些,我现在课多管不住她,羽锺又是心软的,只有你能劝住她。

“我很清醒,清穹,你告诉阿兄吧,我不会贸然行事。”她长叹一声,闭上了眼,“五十五再叫我吧,我趴一会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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