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后怕

终于结束了事务的探讨以及桥梁的发布,挥别了朋友们的姑娘一个人从圣城东大门取道回到双筑。双筑很安静,至少一楼是,她也懒得再上楼,就在餐厅开了冷气,然后胳膊垫着脑袋,很放松地睁着眼睛发呆。

直到门开,冷气骤然减少,她眨眨眼,看着来人自顾自地开始翻找冰箱。

“晚上吃鱼?”她忽然问了一句。那边的人一个机灵,然后松了口气:“宿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穷绝在屋子里陪尨和蜷儿,你要是发了信息,他一定会来接。”“太热了,也没必要,我从东门口回来的,雁喃芜斐她们陪了我一程。到家……也没坐多久,餐厅刚刚冷下来你就下来了。”天樱宿竖起脑袋看向他,含着笑,“你们中午一起吃的吗?”“和流深溟河?没有,羽锺当时蔫蔫地没有精神,他让穷绝带着赶来东秦就已经是强撑,神的遗志解决,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一到家就倒头就睡,眼睛都睁不开。”忽然笑了笑,岚峰爻拿了食材放到灶台边便折回身坐到她边上,“更衣什么都是我帮着,午饭也没吃,现在都还没醒。”

“看来确实是困狠了,多睡会儿的话,晚上会不会不要睡?”她伸手拨弄着他手腕上的红玛瑙手串和系着屏障屏蔽仪的弹力绳。摸摸她的脑袋,岚峰爻笑了笑:“大不了陪羽锺熬一宿就是。所以,棠痕,是的确不会再有干扰我们的可能了对吗?”“应该是的,毕竟东秦冠冕也已经彻底破碎,祭坛也再一次被衷霖姐姐联合深阿兄以及桥梁诸位一同再度爆破,此次将祭坛之下的阵眼挖了出来,羽祈说等她研究研究,如果与神有关便会择日让我们领回来。此次衷霖姐姐可是出了很大力。”天樱宿摇摇头,“深阿兄都自愧不如。”“流深与我说了,他说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冰雪神力。”岚峰爻笑了笑,看着她空空荡荡的手腕,“也不知道此次排位赛,是不是也没有爆发全部实力,不过总体来说,衷霖确实在桥梁面前扬了一次威。”

“剩下还将桥梁的文章发布了,我估计那会儿清穹刚好在线,我发布的下一秒他也发布了文字,我打算到第一日的时候再看他们的回复。对了阿兄是不是不知道政治学院的事?衷霖姐姐获得了他们院级的奖学金名额,但是引起了学生的不满,扶桑还在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我没有表态。”如同倒豆子一般,颇有些絮絮叨叨的意味,天樱宿看着打磨圆润的珠子,“阿兄以为呢?”“交给扶桑大小姐吧,扶桑府主我看应该是无心管理这些事了。自从排位赛与重云之后,他连我们的群里都很少发声,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岚峰爻轻哼一声,然后摸摸她的脑袋,“要是这样舒服就再趴一会儿?我要去准备晚饭了。”“阿兄自去就是,我再坐一会儿。”她又安安稳稳地趴了回去,看着他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另一重脚步声响起。

她好奇看去,身着白色长裾的青年散着长发、循着本能一般地摇晃着走进厨房,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脚步也摇摇晃晃——直至去到爱人身后,紧紧挨着,他才满足似的打了个哈欠,歪过脑袋靠着他,望着另一侧已经泡在水中的菜叶子,蹭了蹭。

“醒来了?”在爱人主动贴上自己时,岚峰爻就已经开始笑了。“你不在……我也不想睡了。”哑着声音与他撒娇,皇羽锺黏黏糊糊地挨着他,“好像上午一样……”“吓到你了?”他微微回头,问。没了回应,他又闭上了眼睛。

“羽锺又睡过去了。不过他环着我的腰,似乎是暂时不想离不开我。”

“你有点得意,阿兄。”

那边的人挑衅地笑了笑,天樱宿摇摇头——让你一局就让你一局。

再有声音时,就已经是尽可能地小幅度切菜了。

“从中午回到家就开始午睡,一直睡到宿宿回来,怎么不肯在楼上窝着还要强撑着来帮我张罗晚饭?”一边切着菜,穿着围裙的青年有些无奈地问。“更想跟着你。好像是因为梦醒来的,惊醒发现你又不在,我以为我睡得太沉没能接收到来自你的信息。”正在淘米的人犹疑了一会儿,应声,“我上午从昏聩中清醒,是因为与你的神力呼应太过灼热,据我对于呼应的了解,那时候,你应当,很需要我。”“所以你就强撑着要穷绝带你从双筑御风过来?”尾音上挑,岚峰爻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心疼,“只要我没呼唤你,你可以视若无睹。”“你和宿宿卷入与棠痕的争夺,其中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作为当事人,第二次要是还不参与……这说不过去吧。”将内胆放入电饭锅,又将盖头严丝合缝地盖上,皇羽锺摇了摇头,“我知道峰爻的意思,是我过意不去。”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羽锺。你应该知道,东秦冠冕的来历,还有他现在的主人。”将莴苣丝整齐堆叠在白瓷盘中,岚峰爻直起身子将刀刃洗净,“我知道很冒犯,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告诉我,现在的你,对于东秦——”“你可以问问现任府主,她对于我们的看法。峰爻,我无意奢求——我已经不再想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也没有后悔。至于东秦,他已经,与我而言,与泗霂、南溟无异了。”他折回身,来到他身边,看着耐心地对付着食材,“怎么想起来买鱼?”“嗯,也算病了一场,你多吃些。”他侧目望向他,蹭了蹭他修长的脖颈,叹了口气,“瘦了些,还是。好不容易把你养了些回来。”“没有那么明显吧。”环顾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好做的之后,皇羽锺便洗净了手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无意再寻话头。

“想吃葱油鱼吗?”其中一个忽然问,“我感觉这条鱼,挺适合。”“好,自从住到双筑之后,我的菜单中都多了许多新菜。”另一个专注地望着,“我记忆里,峰爻那时候也只能做简单的菜来糊口。”“我离开你太久了——百年离别之前,还有五十年的书信往来,幸亏我还能认出你,把你带回。我们未来会有很多时间,享受着的现在的日子,也追忆着我们分别的时岁。”将鱼腌制,岚峰爻清点着灶台上的菜肴,“第四日中午的还剩下干菜肉,再加上莴苣胡萝卜金针菇三丝,葱油鱼,上汤娃娃菜,还有两个菜,羽锺想吃什么?”“不问问在外面看我们的宿宿?”气定神闲地回望了一眼在餐桌上趴着的姑娘,皇羽锺含着笑,问。“宿宿都没回来吃午饭,估计和姑娘们一同享用了一顿大餐,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穷绝只要有肉食就够了。所以来问问,羽锺,你还有心仪的菜吗?”“我记得之前看冰箱的时候有三袋排骨,那个是炖汤还是红烧?”伸手从背后将人拥抱,他抬起下巴搁在爱人肩头,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还好,赶上了。”

“红烧的一袋,炖汤的两袋。”他往后仰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面颊,“那,再加一碗小排?”“好,当时还是草率,第二日晚上溟河在做了小排面,你没吃到。”皇羽锺往前倾身,看着苍翠的光芒托着那一袋冻得邦邦硬的排骨,慵懒地笑了,“还是很喜欢你做的红烧小排。”清水注入,冰沫消散,岚峰爻默了默,扭头在他唇上落下清浅的一吻:“那看来我的厨艺有所精进,宿宿也喜欢。”“所以,劳烦家主大人多下下厨了。”愣怔之后,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皮肤,主动凑上去在他面颊上轻轻碰了碰,皇羽锺依旧笑着。

所以满心的爱意会让人卸下防备,也会让人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模样。

岚峰爻轻笑一声:“羽锺,你也那么怕失去我么?”“自然了,友人的离开尚且可以从另外的朋友那边得到些许弥补,可是爱人……不可能了。峰爻,我是为了我的家人才赶过来的,他向我下了通牒。”他睁开双眼,认真又清醒地望着他,望着他柳绿色的眼眸,“是为了你们来的,他说,借不了我的手,他一样有办法惩处不听话的木偶——我就赶过来了。”“现在不会再有人威胁你了,羽锺,祭坛已毁,冠冕亦碎,神的载体都已经破裂,东秦血脉那已经淡得不能再淡的神血……应当也不会再兴风作乱了。”岚峰爻也以同样的清明回应他,“帝君和我说,那抹幽魂,已经彻底破碎了,以后也不会再被人利用,再复苏、干扰我们。”

“所以我一定,不会像彼世那样?”

“嗯,一定不会像。从今往后,你只是你自己,皇羽锺·有戎,陌疏将军,有戎公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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