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之乱(合)

震破鼓膜的哭嚎在瞬间覆盖了整片水域,森冷的白骨如纷纷从水面刺穿而出,四面八方地向他扑去,阴郁漆黑的污浊之力缠绕在指骨上如飘逸的丝带,又如怨毒的蛇正吐着冰冷的信子伺机一击制敌。天樱宿舒展双臂,随后扬右手——水面开出了花瓣漆黑花蕊惨白的凄艳花朵。

她摸摸拂槿的脑袋,随后,他们要一同飞上天空,她遥遥望着被白骨堵截去路的黑雾,刀锋上燃起火焰,樱花骨血做载体,火焰凄美,带着不顾一切的同归于尽的决心。“光樱相逢·樱花骨血!”白骨上的黑色游蛇通体燃起了干枯血痕色泽的火焰,游走在遗志周围将它团团围住。“神的领地,居然有黄昏之城的污浊之力!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叛神之罪!”那团蒸腾的雾气翻滚着,左冲右撞却逃不出白骨作支架火焰做血肉的囚笼。

“叛神的罪……?棠痕,我当时就敢与你对峙,何况是现在?”天樱宿扬声宣战,“身为神明却肆意插手下位面万事万物的命运,神,你以为下位面的万千生灵,都是你们豢养的牲畜、没有意识吗?”“难道不是吗?”他冷漠地反问,“如果没有神明驻扎你们的领地,你们还能有今日的繁衍生息?真是做梦!”“如果没有你们,黄昏之城的侵略也不会到来云生惊蛰!是你们带了的灾祸,还要我们为你们的保护感恩戴德?这是什么荒唐的逻辑!”火焰似通她心意一般地熊熊燃烧,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天穹上翻滚的云层。

“神,你太自以为是了。”岚峰爻抬手拦在了自己妹妹身前,做了结语。云层流转,缓缓凝聚成漩涡的模样,唯一的孔洞正是下方那颗正烧得耀眼的火焰,如天地漆黑之中的一颗宝珠,自身光芒炫丽耀眼,便不惧周遭漆黑一片,也不惧旁人目不识珠。

“相逢·时岁荏苒·列缺霹雳!”撕裂天地的粗壮雷霆自漩涡之中奔腾而下,痛苦的嘶号声都不能被震得人耳膜生疼的雷鸣声遮盖。天樱宿往岚峰爻那儿凑了凑,惊慌又难熬。有力的胳膊环住她的腰,岚峰爻将人捞到自己怀中,回握陌刀,横刀身前。左右由拂晞拂槿一同坐镇,苍翠与樱粉展开了交融的神力场,严阵以待。

凶残的雷霆一道接一道毫不停歇,火焰也未见半分颓势——许是心中有气,有或者心有不满。

“东秦冠冕,也不必留了。棠痕,你一己之私,害了太多人命。今日,轮到你来偿罪了!”岚峰爻冷了声音,苍翠的羽翼轻轻抖了抖,在瞬间展开了宽阔,翼形如鹤,“棠痕,你将作为第一个被下位面——你们视作蝼蚁牲畜的存在所剿灭的神!”“怎么可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灭亡吧!”浅绿色海棠花在宝珠之下逐渐浓郁,一个强大的阵法逐渐勾勒出身形。

“那是什么?”天樱宿遥遥望着那一边,肃穆了神色。“不能让他完成神力积蓄。”岚峰爻深吸一口气,他垂下眼,“宿宿,简而言之,那是一个毁灭阵法,毁灭这一个时空,甚至是东秦府内所有活物!”“要制止他,就只能将他的魂魄烧灭。”神力之源里翻涌的怨恨令她不由的烦躁,“我想我应该不能动用污浊之力了,他已经开始侵蚀我对情绪的操控。我想呼唤清穹,阿兄。”“那就呼唤穷绝,也不知道现在他们状况如何了。”岚峰爻一抖手腕,苍翠的神力再度凝聚。

“峰爻,宿宿!打开幻境,我们合力!”一道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他们一同回头,望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阴郁。“锺阿兄的声音。”天樱宿轻声。“穷绝已经带他来了。”他回过身,望着已经明亮些许的阵法,“宿宿,你回到水面之下,那边是你的幻境,对你的神力之源会有些好处。我要调整一下。”

也没再犹豫,轻轻覆上中指上的宝珠,天樱宿翻身坐上拂槿的脊背,纵身跃入水面。破水而出,血火之中的光樱相逢令人无端生怕。“清穹,我需要你的火焰,可愿前来助我?”火焰流淌成绚丽璀璨的木芙蓉,她轻轻抚摸着温柔的火色花瓣。猛兽的怒吼在下一秒传来,一颗火光直冲冲地来到她身边,他浮现身形时就舒展了胳膊将自己的爱人紧紧拥入怀中:“阿樱可算没忘记我!”“我要是再让那种事发生第二次,清穹恐怕就要哄不好了吧。”她蹭了蹭他,随后抬眸看着浮现在漆黑之中的火色半圆,“那个就是被我和阿兄一起困住的棠痕的残魂。我的神力之源吃不消——”“我知道的,阿樱,幻境以你的神力之源作载体。”穷绝吻了吻她的额,“告诉我怎么做吧。”

“穷绝,峰爻听我号令,宿宿你来到我身边,和合月一同维持无尽夏的稳定。”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身披青色羽翼的青鸾降临漆黑的炼狱,皇羽锺身着金袍,形容憔悴。鹿鸣呦呦,天樱宿也没多耽搁,拂槿向高天冲去,与他并列。

月光洒落,笼罩了他们兄妹,也笼罩了分别停留在各自幻境的两位青年:“有我在,他休想。”双环旋转,合月踏月而来,银袍翻飞。

红豆枝横在阴云之中,南国回过脖颈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主人,然后遥遥望着水面之上已经浓郁到看不清楚的苍翠神力场,又低下头去看下面耀不可直视的火焰木芙蓉,最后回过脑袋闭上了眼睛。拂槿向上拱了拱她的掌心,甩了甩尾巴。“别担心。”嘴上那么安抚着不安地小鹿,天樱宿看着一上一下向火焰爆发出极强神力的火色与苍翠,不可遏制地惊惧:“姐姐,姐姐,你能帮我吗?”“我看着,不怕。”合月上前几步,俯下身将她抱入怀中,“光樱相逢可不笨,它会自我保护。”

巨大的爆炸的气浪排山倒海,空间震动不休,如遇风暴却无法降锚的汪洋大海之中航行的巨船。樱粉色的神力场展开羽翼,一圈圈从樱粉到血红最后化作漆黑,她全力催动神力之源来保证无尽夏的安然无恙。

这种疼痛,她一个人受过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见了。”黑暗吞噬了这片幻境,在攻击结束之后,皇羽锺望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最后一个载体也已经死去,陌疏,现在,你自由了 ”合月轻轻拍着她的背,望向青鸟背上的青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东秦成功脱离了神的控制,彼世命运的囚笼才算破了一角,这对于小樱花而言是一件好事。”合月说着,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理着她纷乱的发丝。拂槿回过脑袋,顶了顶她的左手,欢喜地呦呦叫着。“幻境消散吧,宿宿,结束了。”苍翠和火焰同时来到他们身边,岚峰爻抱住了从南国背上一跃而下的爱人,搂着他,看向那边被月光安稳搂着的妹妹,“消散之后我们去祭坛那边,看看东秦府主。”

幻境褪去,他们看到了此处或站或坐的四位长辈。“孩子们都在祭坛等待。”面色苍白的男人靠在怀抱古琴的女子身边,而他臂弯中还靠着一位抱着长剑昏迷的女子,见着他们,抬眸,沉默良久,才开了口。“这一件,就给你了,锺儿。”子夜琴望着被揽着的侄子,温柔地笑了笑,“日后……会有用的。”皇羽锺靠在岚峰爻肩头,闻言便看向手中的这座鼎,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姑姑。”

“善后的事宜就交给我们。”苍穹语扫了一眼子夜玦和浮影的状态,“你们自行前去就是。”

“天樱!”刚刚推开门就被埋伏在边上的流云弥抱了个满怀,“我们方才对付的,就是神吗?”天樱宿点了点头,扫了一圈,“多谢相助,桥梁诸位。”“真是见外,反抗神明本就是我们这一届重云的最高目标,这只是一个开始。”摆摆手,流深说着看向他们身后,“话说,峰爻和羽锺,伤得很重吗?”“没有。”也只是几呼吸之间,岚峰爻便揽着爱人款款来到了祭坛中央,“只是这里,对于我们有戎,还有东秦府主而言,不是什么好地方。”“现在不用怕了,我们那么多人在——”“四府会议人可不见得少。”皇羽锺晃晃脑袋,环顾一圈,轻轻拍了拍爱人环在腰间的手。

从容不迫,一如旧日,皇羽锺庄重地向他们行礼,依旧是端方公子,温润如玉:“劳烦诸君,跑这一趟,为了陌疏的事。”

“不敢当啊。”溟河轻笑一声,带头,围在周围的青年们也一同回礼,“有戎的事可是牵动着我们其他几大家族,陌疏,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妄自菲薄了。”

在男性成员一起离开之后,她们一同坐下了身。“等等啊等等,雁喃还有芜斐要赶过来听听我们干的大事!正好天樱方才也不在,我们正好互通有无!”流云弥看着手机,兴致勃勃,“衷霖姐姐下午也没课,就当放松一下嘛。”“我和月辉下午也没什么事,我们也难得那么齐地聚一次。”暝霓珂靠在睦月辉肩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衷霖殿,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是啊,难得,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大家都聚一聚。”衷霖摸着天樱宿的脑袋,笑了笑,“宿宿是越来越厉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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