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风铃声戛然而止，玻璃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叶伊踩着高跟鞋踏进雨幕，鞋跟碾碎了积水中的霓虹倒影。李少哲撑开黑伞追上来，伞骨擦过她耳畔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须后水气息。"小心台阶。"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潮湿。

手机在口袋里第三次震动，叶伊掏出来时屏幕沾满了雨珠。顾瑾琛的未接来电图标在锁屏界面跳动，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你老公？"李少哲的视线掠过她肩膀，镜片上滚落的雨滴模糊了他探究的眼神。

叶伊按下静音键，指甲在钢化膜上刮出尖锐的声响。"不重要。"她把手机扔回包里，链条包带勾住了李少哲的西装纽扣，"比起这个..."巷口的流浪猫突然窜过脚边，污水溅在她小腿袜上晕开深色斑点。

李少哲蹲下身掏出纸巾，路灯在他发旋处投下晃动的光晕。"设备商的王总明天约在凯悦酒店。"他擦拭的动作突然停顿，指节碰到她脚踝凸起的骨头，"早上十点，行政酒廊。"

雨丝斜斜穿过伞沿，在叶伊睫毛上结成细密的水晶网。她望着马路对面LED屏上循环播放的VR眼镜广告，顾珀贺的全息投影正向路人抛着媚眼。"真巧。"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他主治医生周三上午的门诊..."

卡车呼啸而过时碾碎了她后半句话，轮胎卷起的水浪扑灭了人行道上最后半截烟头。

叶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手中的红酒杯折射出万千灯火。李少哲刚发来的定位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光标精确地钉在凯悦酒店32层的坐标上。"王总喜欢喝单一麦芽威士忌，"她对着玻璃呵出一团白雾，指尖在上面画了个美元符号，"记得准备1990年的Macallan。"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李少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他停顿的间隙，打印机运作的嗡嗡声透过听筒传来，"顾珀贺的秘书刚才预约了同一时段的金茂会议室。"

红酒在杯中旋转出暗红色漩涡，叶伊的倒影在玻璃上裂成无数碎片。"那就更有趣了。"她突然将酒杯倾斜，液体沿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道新鲜的伤口，"告诉王总，我们愿意预付三成订金。"

挂断电话时，梳妆台上的智能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叶伊解开睡袍腰带，真丝面料滑落时拂过小腿肚泛起细密战栗。床头柜抽屉里静静躺着银色U盘，插进笔电时发出"叮"的轻响。屏幕蓝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加密文件夹里赫然是顾珀贺的病历扫描件。

"肝功能异常...电解质紊乱..."她轻声念着诊断报告上的关键词，指甲在触控板上划出刺耳声响。当看到"苯二氮卓类药物依赖"时，嘴角浮现出近乎温柔的微笑。

雨滴砸在酒店玻璃幕墙上，碎裂成千万颗透明珍珠。叶伊坐在行政酒廊的角落，指尖轻叩着威士忌杯壁，琥珀色的酒液随着节奏微微晃动。落地窗外乌云翻滚，整座城市浸泡在铅灰色的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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