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赔偿

"三十七个投资人联名起诉。"李少哲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开庭当天他根本没出现。"咖啡杯底的残渣在杯壁上勾勒出蛛网般的纹路。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对面商场外墙悬挂的巨幅广告。顾珀贺的脸在电子屏上闪烁，宣传语"颠覆性VR体验"的霓虹字样在雨中氤氲成血色。叶伊突然笑出声，笑声引来邻桌顾客诧异的目光。

"有意思。"她搅动着早已冷掉的拿铁，奶泡在杯沿堆积成溃败的泡沫军队，"所以他现在的医疗费......"

"用的是新项目的预付款。"李少哲压低声音，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我刚黑进他们公司系统，账面上只剩六万多了。"显示器跳出红色警告框时，他的虎牙在下唇留下浅浅的凹痕。

时间：2025年11月17日（下午）18:30 PM, 中国-某城市-咖啡馆

叶伊的指尖停在杯沿，冰凉的瓷面传递着丝丝寒意。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成一首钢琴曲，琴键敲击的音符像雨滴般坠落。"六万多..."她喃喃自语，咖啡表面的拉花已经彻底塌陷，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沙堡。

李少哲的笔记本风扇突然高速运转起来，嗡嗡声盖过了店内的爵士乐。他慌忙合上电脑，金属外壳发出"咔哒"的闭合声。"服务器有防护机制。"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过足够看清他们的资金流向。"

窗外的雨势渐小，霓虹灯在水洼中的倒影被偶尔经过的车轮碾碎。叶伊注视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镜像，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你说..."她突然倾身向前，发梢扫过咖啡杯边缘，"如果有人现在撤资..."

"那他就完了。"李少哲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医院催缴单昨天就发到了他们公司邮箱。"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刚刚收到的邮件提醒，"财务部正在连夜做假账。"

咖啡馆的暖气出风口发出轻微的震颤，吹散了两人之间的咖啡香气。叶伊从包里摸出化妆镜，借着补口红的动作遮掩嘴角的笑意。"我记得..."金属镜壳弹开的声响清脆悦耳，"下周三是VR设备供应商的尾款截止日？"

李少哲的瞳孔微微扩大。

叶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指甲与木质表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周三......"她若有所思地拖长了尾音，咖啡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在杯底堆砌成透明的山丘。

李少哲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镜架在他鼻梁两侧留下两道浅红色的压痕。"设备商那边我已经联系上了。"他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时，牛皮纸袋发出窸窣的摩擦声，"这是他们和顾珀贺签的补充协议。"

咖啡馆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瞬，应急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叶伊接过文件的动作像是接过一把匕首。纸张翻动时带起的微风掀动她鬓角的碎发，在合同第三页的违约金条款处，她的指尖突然顿住。

"十倍赔偿？"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指腹重重碾过那个加粗的数字。墨迹在压力下微微晕开，化作张牙舞爪的黑色蜘蛛。

李少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锈钢勺柄在他手里弯折成危险的弧度。"所以他才急着找新投资人。"他压低声音时，脖颈处的青筋若隐若现，"前天他秘书给二十七家风投发了BP。"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叶伊眼中转瞬即逝的寒光。她慢条斯理地将文件塞回纸袋，拉绳缠绕在手腕上勒出淡粉色的印记。"我记得......"她突然绽开甜美的微笑，"周三是他复查的日子？"

挂在门楣的风铃突然疯狂摇晃，暴雨裹挟着寒气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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