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冒顿眯着眼,睫毛上结着薄薄的冰碴,视线却死死锁着前方车队的黑影。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腰间的弯刀随着动作晃荡,刀鞘上的铜环在风雪里叮当作响。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撕裂风雪的嘶鸣,四蹄翻飞着在雪地里狂奔,积雪被马蹄踏得飞溅,留下一串深可见骨的蹄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吁——”
车队再次被拦停,辕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刘敬掀帘下车时,棉袍下摆沾了层雪,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不耐。他对着冒顿拱手,袖口露出一截青色的里衣,语气带着几分生硬:“单于,这已是您第二次叫停车队。若是没有要紧事,还请莫要耽误行程——皇上还在长安等着公主祝寿,误了时辰,我等担待不起。”
冒顿勒住马,马鬃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他目光越过刘敬,像两道冰锥直直落在后面的马车,声音掷地有声,带着草原风雪的凛冽:“阏氏后背重伤未愈,经不起长途颠簸。我要带她回漠南,好生调养。”
“呵。”刘敬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捻着袖口的褶皱:“单于说笑了。昨日公主还能与我等谈笑风生,亲手剥了颗冬枣递我,今日怎就‘重伤未愈’了?再说,随行医官每日都为公主诊脉换药,伤势恢复得极好,不劳单于费心。”
他才不信这说辞——冒顿分明是舍不得放公主走,却找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当他是三岁孩童不成?这匈奴单于,打起仗来狠辣,耍起无赖来也毫不含糊。
冒顿懒得跟刘敬掰扯,翻身下马时,兽皮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一声。他大步走到马车旁,掌心的厚茧蹭过冰冷的车辕,一把掀开窗帘。车厢里的暖气息混着淡淡的药香飘出来,是他熟悉的、汉女常用的当归味。他探头进去时,正好对上汉女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冒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坐在车厢角落,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披风——那是他去年秋天猎到的白狐皮做的,毛蓬松得像团雪。她嘴唇还带着哭后的红肿,像被冻裂的樱桃,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渍,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沾了霜的蝶翼。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野性的眼睛,此刻酿着水汽,喜忧参半地望着他,像只受了委屈却又不肯低头的小兽,爪子藏在怀里,却还竖着尖刺。
冒顿的喉结滚了滚,之前想好的“再不走就劫车”的狠话全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我……我还想跟你好。你若愿留下,我此生只独宠你一人,再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话一出口,他就紧张地盯着她的脸——既期待她点头,又怕她再次拒绝。当着汉使和匈奴将领的面,他这个单于已经放下了所有自尊,若是再被拒绝,不仅颜面扫地,恐怕开春后,他真的会忍不住率军南下,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汉人身上。
可汉女的反应,却让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比漠北的冰湖还冷。
她先是愣了一下,眼尾的红痕更明显了,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凉得像斡难河的冰:“单于还是回漠南吧。以你的权势,日后定能掳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年轻貌美,温顺听话,不会跟你犟嘴,不会给你惹麻烦,总比我这‘不知好歹’的强。”
冒顿急了,伸手想摸她的脸,想把她眼里的冰冷捂热。他的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脸颊,就被她猛地躲开,连带着车厢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药香仿佛都冻住了。
“别碰我!”汉女的声音带着尖刻的羞辱,像淬了冰的刀子,“我就算让草原上的牧民轮流糟蹋,也绝不会再跟你同床一夜!你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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