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勒着马站在雪地里,指尖还残留着银鞘小刀的寒气——那是他昨夜攥了半宿的物件,刀鞘上被他捏出几道浅痕,像他此刻拧巴的心绪。他心里反复掂量着呼延邪的话——“代价就是独宠她”,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四个月来,他的目光就没从这女人身上移开过。可“像汉人一样宠她”,他做不到,也不敢做。
汉人男子把女人捧在手心,掏心掏肺,最后却被磨掉了野性,连战场都不敢上。他是匈奴单于,要的是横扫草原、称霸南北,若是被一个汉女摸透了心思,日后岂不是要受她摆布?胡人的血性,怎能折在儿女情长里?
“罢了,走就走吧。”冒顿咬着牙,腮边的络腮胡随着下颌绷紧而抖动,调转马头准备回营地。可刚走没几步,心却像长了腿,不受控制地往车队方向跑。他猛地拽住缰绳,马首人立而起,前蹄在雪地里刨出两道深痕。他翻身下马,捡起雪地里的银鞘小刀,又从怀里掏出那柄汉女送他的匕首——刀鞘上还刻着她亲手画的小狼,线条歪歪扭扭,是她刚到草原时,借着帐内烛火熬夜刻的,那时她指尖被木刺扎破,还嘴硬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盯着两柄刀看了良久,喉结滚动了几下,眼底的冷硬渐渐融出一丝裂缝。
远处的朴氏缇看得直皱眉,他那张常年被风沙吹糙的脸皱成一团,扯着嗓子对呼延邪喊:“单于不是说放弃了吗?这又是折腾啥?想让阏氏回来就明说,扭扭捏捏的像个汉女!”他腰间的弯刀随着说话的动作晃荡,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衬得他语气更急。
波里耶也附和,他比朴氏缇矮些,却更壮实,肩膀宽得像座小山:“就是!不就爱个女人吗?难不成爱了她,单于就不是咱们胡人了?”他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在他看来,喜欢就抢,抢不到就打,哪来这么多弯弯绕。
呼延邪叹了口气,他比冒顿年长几岁,眼角的皱纹比冒顿更深,此刻眼神复杂地看向冒顿的方向:“你们不懂。单于爱她,却怕这份爱让他失了心性。他既要霸权,又想要真心,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手里的马鞭轻轻敲着马鞍,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波里耶和朴氏缇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他们是武将,只懂厮杀,不懂这爱恨交织的弯弯绕。
而车队里,我蜷在马车角落,裹着厚厚的毛皮,那毛皮是冒顿之前让人送来的,说是漠北最暖的狐裘,可此刻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和冒顿的过往,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斡难河冰面上他抱着我喊“小母狼”,那时他的胡茬蹭得我脸颊疼,却暖得让人心慌;王帐里他给我吹伤口,粗粝的指尖碰得我皮肤发颤,眼神里却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软;还有昨夜,他伏在速兰纳身上,对我露出的那抹挑衅的笑,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眼睛发酸。
刻骨的甜和锥心的痛搅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车轮碾过雪地的咯吱声戛然而止,我心里咯噔一下,掀开帘子一角一看,就见冒顿骑着马,挡在车队前面。雪落在他的肩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撒了把盐,可他浑然不觉,眼神直直地盯着我的马车,那目光穿过风雪,烫得我心口发慌。
“单于为何叫停我们?”刘敬掀帘下车,他穿着中原官员的锦袍,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扎眼,脸上带着谨慎的笑,拱手作揖时,手指都在悄悄发抖——他怕冒顿反悔,更怕这匈奴单于一时兴起,把车队全扣下。
冒顿没看他,只冷声道:“我有话跟阏氏说。”他的声音比寒风还硬,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说完,不等刘敬应答,就弯腰钻进了马车。
车厢里很窄,他一进来,带着寒气的腥膻味就裹住了我——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混着雪的冷、马的汗,还有常年征战留下的血味。我别过脸,盯着车厢壁上的木纹,不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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