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法庭大门再次打开时,里面的空气几乎凝成了铁板。三十分钟的休庭非但未能缓解紧张,反而让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发酵得更加浓烈。
苏青瓷走回律师席,姿态依旧从容,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着内心的风暴。她能感觉到旁听席上所有目光的重量,尤其是日方代表那边投来的、带着毒刺般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审判长和几位法官重新入席,个个面色沉郁,比休庭前更加难看。审判长的目光甚至避免与苏青瓷有任何接触。
“继续开庭。”槌音落下,带着一种疲惫的沉重。
日方首席律师迫不及待地起身,试图重新掌控节奏,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法官大人!方才被告律师所言纯属无端臆测,毫无实证!所谓‘幻梦藤’,根本是子虚乌有,意图混淆视听!我方再次严正要求,基于现有确凿证据,对凶手谢知衡予以严惩,以慰山本参赞在天之灵,以正国法!”
他试图用气势压人,挽回方才的失分。
苏青瓷没有立刻起身。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直到他话音落下,法庭里再次陷入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然后,她才缓缓站起。
她没有看日方律师,而是面向审判席,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原告律师指控我方臆测。那么,请问,”她微微侧身,目光扫过日方律师,“为何在我方提出重新验尸和‘幻梦藤’疑点后,原告方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抗拒?甚至不惜以舰队压境相威胁,试图影响法庭的独立审判?”
“你胡说!”日方律师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
“我是否胡说,诸位心中自有判断!”苏青瓷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他的咆哮,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刺审判席,“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刑事审判!这是一场外交讹诈!一场利用司法程序掩盖的政治阴谋!其目的,就是要用一个无辜青年的鲜血和清白,来满足某些人的狼子野心,为他们进一步的军事扩张制造借口!”
她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剖开那层虚伪的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真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法庭彻底哗然!旁听席上的中国军官们面露愤慨,而日方代表则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狂妄!”审判长连连敲槌,脸色铁青,“被告律师,注意你的言辞!不可妄议国事!”
“法官大人!”苏青瓷毫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逼视着审判长,“司法独立,是法治之基!若法庭因外部压力而做出不公判决,损害的将是国家之根本信誉!今日他们能逼我们枉杀一个无辜者,明日就能逼我们割让土地,逼我们签订辱国之约!这难道是诸位穿上这身军装、坐上审判席所愿看到的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所有中国人的心上。
审判长嘴唇哆嗦着,竟一时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法庭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谢望安去而复返,大步走入法庭。他戎装笔挺,面容冷峻如冰,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更添几分肃杀。而他身后,两名穿着便装、眼神精干的男子,正押着一个被黑布罩头、双手反绑、浑身发抖的男人!
“三少!”审判长愕然起身。
谢望安看都没看法官席,径直走到法庭中央,目光冷冽地扫过日方代表团,最后落在苏青瓷身上,几不可查地微一点头。
苏青瓷的心脏猛地一跳!成了?!
谢望安抬手,一把扯下那被押之人的头罩!
露出一张惨白失措、满是惊惶的脸——正是失踪多日的赵启明副官!
“赵副官?!”法庭上响起数声惊呼。
日方代表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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