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的槌音像一声闷雷,砸在人心上,余音嗡嗡作响,反而衬得法庭陷入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死寂。
苏青瓷站在原地,看着审判长和那几位高级军官匆匆离席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那份电文……是什么?能让审判长露出那种惊惶的神色?
旁听席上的骚动压抑不住地蔓延开来。日方代表那边,几个人交换着眼神,之前的慌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操胜券的、冰冷的得意。那个首席律师甚至整理了一下领带,慢条斯理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谢望安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径直朝苏青瓷走来。他的脸色冷硬如铁,步伐却稳定异常。
“跟我来。”他声音压得极低,不容置疑。
苏青瓷没有犹豫,拿起大衣和卷宗,跟上他的脚步。他们穿过侧门,走进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将身后的嘈杂与窥探隔绝开来。
走廊尽头是一间空置的休息室。谢望安反手关上门,隔绝了所有声音。
“怎么回事?”苏青瓷立刻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她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谢望安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依旧淅沥的雨,沉默了几秒。他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刚收到的消息,”他开口,声音沙哑,“日方一支舰队,借口‘演习’,已经逼近吴淞口。同时,他们在北边边境制造了几起摩擦,施加压力。”
苏青瓷的心猛地一沉。军事施压!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所谓的审判,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幌子,是为了此刻的武力讹诈铺平道路!
“所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那封电文,是最高层的指令?要求法庭……速战速决,平息事端?”
甚至可能,是要求……认罪。
谢望安猛地转过身,眼底是压抑的狂风暴雨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他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父亲和几位元老……顶不住这个压力。”他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他们……倾向于妥协。”
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刺骨。窗外雨声潺潺,像是为这荒谬而残酷的现实奏响的哀乐。
牺牲一个谢知衡,换取短暂的“和平”,安抚咄咄逼人的日方,保住表面的稳定——这是那些上位者最“理智”、最“常见”的选择。
苏青瓷感到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七年前,沈家为了攀附权贵,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她;七年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同样可以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一个无辜的年轻人!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弱小,因为他们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棋子?
她胸腔剧烈起伏,但脸上却奇异地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寒冰与烈焰在交织疯长。
“三少,”她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您呢?您也选择妥协吗?”
谢望安死死地盯着她,拳头在身侧攥紧,骨节泛白。他没有回答,但那眼神里的挣扎和痛苦已经说明了一切。一边是家族的存续、可能是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父亲的期望,另一边是亲生弟弟的清白和性命……
这是一个残忍的选择题。
苏青瓷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他,仰起头,目光像两把淬火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眼中。
“谢望安,”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没有丝毫客气,“看着我。”
他身体一震,目光与她相撞。
“你把我从舞会上拉出来,请我打这场官司,给我的价码,可不是为了让我来见证你们如何‘顾全大局’、如何把你弟弟推出去送死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剜心剔骨的锐利,“你说我无所顾忌,你说你要赌一把。现在,对手只是亮出了獠牙,还没真正咬下来,你就准备投降了?”
“那不是亮出獠牙!”谢望安低吼,额角青筋跳动,“那是舰队!是战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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