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栈时,郁筠丹才扶着沈氏回了后院厢房。刚替母亲揉完发僵的肩,就听见院外传来轻叩柴门的声响,老周叔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小姐,府里来的人,说老爷让您即刻回府一趟,好像……是宫里又来人了。”
“宫里?”郁筠丹指尖猛地一顿,下午才压下去的心悸又涌了上来。她攥了攥衣襟,快步走到窗边,借着暮色看见院外立着两个穿府中服饰的家丁,神色都透着几分紧张。
沈氏也跟着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放得轻柔:“别慌,或许不是坏事。你爹在府里,总能帮你周旋几分。”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却微微发凉——宫里刚拒了赐婚,这时候再派人来,谁也猜不透是福是祸。
郁筠丹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勉强笑了笑:“娘放心,我去去就回。您晚饭别等我,让厨房多热着些就行。”说着,她转身取了件外衫披上,跟着家丁快步出了客栈。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夜色渐浓,街边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车帘缝隙晃进来,却照不暖郁筠丹沉下去的心思。她想起前世这时节,宫里也来过一次人,却是宣她入宫伴读——那时候她以为是机缘,满心欢喜地去了,最后却落得个困在深宫、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下场。
“小姐,到府了。”家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郁筠丹掀开车帘,刚踏下车,就看见父亲郁叶站在府门口,眉头拧得紧紧的,看见她来,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脚步匆匆地往里走:“快,宫里来的是李公公,在正厅等着呢,语气听着倒还算温和,就是没说找你到底是何事。”
正厅里的烛火亮得晃眼,一个穿着暗纹宦官服的公公正坐在椅上喝茶,看见郁筠丹进来,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脸上堆着笑,却不似寻常宦官那般谄媚:“郁小姐来了?咱家是内务府的李德全,今日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皇后娘娘?”郁筠丹心头又是一跳,连忙屈膝行礼,“民女郁筠丹,见过李公公。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李德全连忙上前扶她起身,笑着摆了摆手:“小姐不必多礼,娘娘今日召你,不是为了别的,是听闻小姐医术不错,府里正好有位老嬷嬷身子不适,想请小姐明日入宫瞧瞧。”
这话一出,不仅郁筠丹愣住了,连一旁的郁叶也愣了——拒了皇子赐婚,皇后非但没怪罪,反而召她入宫瞧病?这实在不合常理。
李德全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又补充道:“小姐放心,娘娘说了,就是单纯请你瞧病,没别的意思。明日辰时,咱家会来府里接你,小姐只需带好常用的医具即可。”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到郁筠丹面前,“这是娘娘赏你的诊金,小姐先收着。”
郁筠丹看着那锦盒,迟迟没有伸手——她太清楚宫里的规矩,无功不受禄,皇后平白赏她东西,又召她入宫,绝不会只是“瞧病”那么简单。可她又不能拒绝,皇后懿旨,若是推托,反倒落了把柄。
“怎么,小姐是不愿?”李德全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温和。
郁筠丹定了定神,终于伸手接过锦盒,屈膝道:“民女不敢。明日辰时,民女定在此等候公公。”
李德全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起身告辞了。他刚走,郁叶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郁筠丹坐下,压低声音道:“筠丹,这宫里的水太深,明日你入宫,万事都要小心,千万别多嘴多舌,瞧完病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郁筠丹点点头,指尖摩挲着锦盒冰凉的表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知道,明日入宫,恐怕又要面对一场未知的风波。可她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是她没料到,这场看似简单的“瞧病”,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里,甚至牵扯出前世她从未知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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