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烟味

“拾安橘子铺”的木质招牌被雨水打湿时，谢拾乐正靠在后门的台阶上抽烟。橘子味的果香从店里飘出来，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成了他这几年最习惯的味道。

开业三年，他从那个会为了落空的约定哭红眼睛的少年，变成了能面无表情应对难缠顾客的店主。只是没人知道，每天打烊后，他都会在这里抽上一根烟——这是他在南方念大学时学会的，第一次抽的是橘子味的爆珠烟，呛得他咳嗽不止，却莫名觉得能压下心里的涩味。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后门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谢拾乐掐灭烟，抬头就看见站在雨帘里的花亦安。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却在对上谢拾乐目光时，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伞。

“我来买橘子糖。”花亦安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避开了谢拾乐指尖未散的烟味，“听朋友说，这里的橘子糖和当年的味道一样。”

谢拾乐没说话，转身走进店里，从橱窗里拿出一罐橘子糖，放在柜台上。玻璃罐反射着暖黄的灯光，却照不亮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学会抽烟了。”花亦安突然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

“嗯。”谢拾乐低头算账，“五块钱。”

花亦安递过钱，却没立刻拿起糖罐：“我辞职回小镇了，以后……”

“以后买糖直接来就行，不用特意说。”谢拾乐打断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我要打烊了。”

花亦安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谢拾乐冷淡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拿起糖罐，转身走进雨里。门被关上的瞬间，谢拾乐才停下动作，指尖微微发颤。他摸出烟盒，想再抽一根，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橘子糖的甜香和残留的烟味缠在一起，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的甜被现实碾碎，只剩下化不开的涩。

几天后的清晨，谢拾乐刚打开店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包橘子味的爆珠烟，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字迹是花亦安的。

他拿起烟，指尖摩挲着包装，最终还是扔进了垃圾桶。有些习惯是为了麻痹自己，有些遗憾却再也无法弥补。他不需要花亦安的关心，就像他再也不会相信“永远都陪你”的约定。

傍晚打烊时，花亦安又来买橘子糖，这次他没多说话，付了钱就转身离开。谢拾乐看着他的背影，摸出一根烟，却没点燃。风从街上吹过，带着橘子铺的甜香，没有烟草味的干扰，反而显得格外干净。

他突然明白，有些伤口不需要用烟酒来麻痹，有些过去也不必一直揪着不放。只是和好这件事，就像那颗被他扔进垃圾桶的烟，再也没有必要捡回来了。

谢拾乐掐灭手里的烟，走进店里，把橱窗里的橘子糖摆得整整齐齐。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招牌上的“拾安”二字，他知道，这个“安”早已不是指花亦安，而是他终于给自己找到的、安稳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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