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窗棂上,像无数指甲在刮。我握紧底片盒,手指发麻。建国还站在书案前,浑身发抖。
"姐……你看这字,是不是像县里那些公文?"
他把盒子举到烛火上。果然,背面浮出两行暗红字迹——"删档备案"。那字体我在教育局见过,是当年负责录取的王科长亲笔。去年体检时,就是他亲手把我的名字划掉。
"删档备案……他们想毁掉什么?"
建国的声音打着颤。窗外猫叫又起,比昨晚更凄厉。我猛地合上盒子,铜扣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赵文昊走时踢翻的茶盏还在地上躺着,褐色水渍蜿蜒到妆奁脚边,像条扭曲的蛇。
"我去问问医生,他肯定知道。"
弟弟攥着布包的手青筋暴起。我盯着他袖口的铁锈味——那是老式底片盒才会有的味道。陈伯摔碎空盒的事,怕是假的。
"等等。"我按住他手腕,"天亮再去。"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脚步声。我们屏住呼吸,听那脚步绕过院门,消失在巷口。建国额角渗出汗珠,混着眼泪往下淌。
"姐……他们真的来了……"
我把他的手擦干净,塞进怀里捂着。弟弟的手比去年大了,掌心有茧,是扛过锄头磨的。
清晨雨没停。我裹着斗篷送建国出门,槐树影子里果然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周婉仪这次没躲,冲我笑了笑。
"秋萍啊,"她撑着油纸伞走近,"昨儿赵先生说要请医生喝茶,怎么你先来了?"
我装作没听见,径直往前走。拐过巷口才敢回头,那抹朱红色还在原地晃着。
医生住在城东老巷。推开木门时,霉味扑面而来。屋内家具七倒八歪,药柜抽屉全拉开了。建国蹲在地上捡药瓶,突然"哎呀"一声。
"姐你看!"
他手里攥着半张处方笺,背面写着"别再查了"。字迹和底片上的完全一样。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建国声音发颤。我摸着处方笺边缘,纸很新,墨迹也没干透。医生应该就在刚才还在这里。
"咱们去档案馆。"我拉住弟弟,"王科长办公室在三楼靠窗。"
归途遇上大雨。我让建国先走,自己抄近路绕后巷。刚拐进小胡同,就听见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跑什么跑!"
两个黑衣男人追着个身影。我认出那是弟弟的蓝布衫。他们举着棍子,眼看就要追上。
"建国!"
我扯开嗓子喊。弟弟猛地转身,朝我这边冲来。黑衣人也看见了我,分出一个折回来。
泥水溅在脸上,我拼命往前跑。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哎哟"一声——建国不知从哪冒出,把那人绊倒了。
"姐快跑!"
我们钻进小巷,躲在柴垛后面。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建国浑身湿透,牙齿咯咯打战。
"他们……他们真动手……"
我把他的头按在胸口,手抚着他后背。弟弟瘦了,骨头支棱着硌人。去年冬天他还在我怀里撒娇,说考上大学要带我去看海。
"没事了,"我轻声说,"没事了。"
赵文昊收到密报时,正在书房看报纸。线人跪在地上,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淌。
"林秋萍不肯罢休。"
他冷笑:"她果然不肯罢休。"
抬眼望向窗外,雨幕中隐约露出一角蓝布衫。昨夜藏在妆奁后的日记本不见了,想必是建国偷走的。王科长今早突然请假,说是回乡奔丧。
"让周婉仪去趟档案馆。"他放下报纸,"就说教育局要清理旧档。"
线人刚走,赵母端着糖糕进来。他抓起一块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去年秋天,秋萍也是这样坐在堂前吃糖糕,吃得眼泪汪汪。
"怎么哭了?"
"太甜了。"
她抬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那时她还没发现,他吃糖糕从来只舔表面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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