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液漫过胸口时,陈念反而笑了。
不是释然的笑,是带着裂痕的、碎在风里的笑。她看见自己的指尖彻底透明,看见小姑娘的影子在黏液里变成旋转木马的零件,看见所有挣扎过的痕迹都在淡绿色的浪潮里,慢慢抚平,像从未存在过。
最后一眼,她看见半夏站在球体的边缘,发梢的银杏叶发卡终于化作灰烬。她的眼神里没有胜利,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片空茫——像所有守着幻城的“观察家”,最终都成了笼子的一部分。
黏液封住口鼻的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挣扎的嘶吼,没有同化的尖鸣,只有棉花糖融化的黏腻声,一圈圈荡开,包裹住所有名字、所有眼泪、所有说过的“不”。
核心球体的光芒渐渐变弱,最后缩成一颗绿豆大的光点,悬浮在永恒的黑暗里。
外面,新的幻境正在生成。
有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捡起地上的硬币,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接过递来的棉花糖,有蝴蝶飞过操场的栏杆,翅膀上的磷粉闪着虚假的光。
故事结束了。
又或者,从来就没开始过。
毕竟,在幻城里,连“结束”都是假的。
那颗绿豆大的光点在黑暗里悬浮了很久,像粒被遗忘的种子。
某天,光点突然轻轻颤了颤。
不是“它”在苏醒,是从光点最核心的地方,透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像陈念那枚碎掉的硬币,残留的最后一点光。
这丝银线顺着光点的纹路蔓延,很慢,却很固执。它穿过淡绿色的黏液,绕过缠绕的触须,在某个被同化的意识碎片上,轻轻打了个结。
碎片微微震动,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句话:“草莓蛋糕的配方……”
银线没停,继续往前爬。它碰了碰林夏留下的银杏叶,叶子干枯的脉络里,突然渗出一滴金色的液珠;它蹭过734画纸的灰烬,灰烬里,半截铅笔芯开始泛光;它掠过半夏化作的光点,光点里,那只宝蓝色蝴蝶的影子闪了闪。
这些细碎的动静,在永恒的黑暗里,像谁在轻轻敲门。
光点的光芒开始不稳,淡绿色的黏液里,泛起细小的涟漪。有个模糊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很轻,像小姑娘没被完全同化时的哭腔:“甜……不甜……”
银线突然加速,像找到了引线的火星,瞬间窜遍整个光点。
“啵——”
又是一声气泡破裂的轻响。
这次,裂开的不是虚假的幻象,是核心球体最坚硬的壳。无数被囚禁的意识碎片顺着裂缝涌出来,像被压抑了太久的叹息。它们没化作黏液,也没变成养料,只是带着各自的温度,在黑暗里慢慢聚成一团光。
光里,陈念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手里握着那枚拼起来的硬币,边缘的缺口还在,却不再冰冷;林夏站在她身边,手里的古籍正一页页自动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带着虫蛀的银杏叶;734抱着那叠画,画里的念念正皱着眉说“不喜欢旋转木马”;半夏的发梢,别着片新的、带着露水的银杏叶。
“结束了?”林夏轻声问。
“或许吧。”陈念笑了,掌心的硬币开始发烫,“又或许,是刚开始。”
光团外,黑暗还在蔓延,新的幻境像泡沫一样不断生成又破灭。但这次,没人再去看那些泡沫。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那丝银线还在,只要那些带着温度的碎片还聚在一起,哪怕困在永恒的黑暗里,哪怕每次醒来都要重新挣扎——
“真实”这东西,就烧不尽。
就像此刻,光团里透出的温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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