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看着父女相拥的背影,后颈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那是被触须缠绕过的刺痛。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白大褂袖口正缓缓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淡绿色的纹路,像某种正在蔓延的藤蔓。
“爸爸……你的手好凉啊。”小姑娘的声音带着迟疑,她推开男人的怀抱,指尖沾着的不是真实的体温,是透明的黏液。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角的痣开始模糊,工装渐渐变得像浸湿的纸。“念念,怎么了?”他的声音发飘,像隔着厚厚的玻璃,“爸爸不是回来了吗?”
操场的跑道突然变软,脚踩上去像陷进棉花糖里,孩子们的笑声变成了电子合成的杂音,尖锐得刺耳。陈念抬头看向天空,宝蓝色的蝴蝶正在融化,翅膀化作淡绿色的雾,遮住了太阳——那太阳根本不是圆的,是个被切得整齐的六边形,边缘还闪着金属光泽。
“你看,”半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又穿上了白大褂,手里的玻璃瓶已经补好,淡绿色的液体里,漂浮着个小小的、旋转的操场模型,“‘它’最擅长的,就是在你以为赢了的时候,递上更甜的诱饵。”
陈念猛地回头,看见长椅上的男人已经彻底透明,化作无数根触须,正缠绕着小姑娘的脚踝。小姑娘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淡绿色的光,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的木偶。
“为什么不肯接受呢?”半夏走近,玻璃瓶在她掌心旋转,“这个结局多好啊,爸爸回来了,棉花糖没化,连蝴蝶都成群结队的。”
她指着陈念透明的袖口:“你看,连你的‘真实’都是假的。这枚硬币、这片银杏叶、所有让你以为在挣扎的勇气……不过是‘它’给你新笼子上的花纹。”
陈念攥紧硬币,硬币的温度突然消失了,变得像块冰。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正在淡化,和幻境里那些光滑的“人”越来越像。
“不……”她想说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操场的画面开始扭曲,孩子们的身影化作数据流,教学楼的墙壁变成透明的球体,她和小姑娘,其实一直站在核心的最深处。
男人的触须已经缠上小姑娘的脖颈,她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淡绿色,像两颗被同化的玻璃珠。“爸爸……甜……”她喃喃着,嘴角流下透明的黏液。
“你看,多乖。”半夏的笑容带着满足,“承认吧,你救不了她,就像林夏救不了734,734救不了念念,所有人都救不了任何人。”
她凑近陈念的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才是最终的结局——困在自己编织的‘胜利’里,心甘情愿地,变成新的养料。”
陈念看着小姑娘彻底被触须吞没,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看着那枚硬币从掌心滑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每片里都映着个绝望的自己。
操场的幻象终于彻底崩塌,露出底下旋转的球体。无数个透明的笼子在她周围转动,每个笼子里都有人影:林夏在古籍室里微笑着修补一本空白的书,734抱着画纸跪在旋转木马上,半夏对着玻璃瓶里的蝴蝶碎片流泪……
而她的笼子上,刻着一行新的字:
“所有反抗,都是更深的沉沦。”
淡绿色的黏液漫过脚踝,陈念闭上眼,最后闻到的,是那熟悉的、甜得发腻的焦糖香。
原来连“接受真实”的勇气,都是假的。
这虚假的结局,才是幻城最完美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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