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的记忆

半夏出现在“实验事故现场”时，林夏正站在一片火海前。实验室的玻璃幕墙炸裂成碎片，淡绿色的营养液顺着地面流淌，在火焰里蒸腾起刺鼻的雾气——这是734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也是他成为饲养员的开端。

“别碰那些雾，”半夏拽住林夏的手腕，她今天穿的白大褂上沾着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这是他记忆里的‘污染区’，碰了会被卷进他的执念漩涡。”

林夏盯着火海里的身影：穿实验服的女人倒在操作台边，怀里紧紧护着个小女孩——是念念。她的羊角辫烧得焦黑，手里却还攥着半块棉花糖，糖纸在火里蜷成焦黑的团。

“你不是带她来看我的，”林夏转头看向半夏，“你是来确认念念到底死没死。”

半夏没否认，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仪器，对着火海按下按钮。仪器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流，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音频：“爸爸……棉花糖……甜……”

“734的记忆被篡改过。”半夏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另一段隐藏的音频，“事故当天，有个清理者的记录没被删除。”

音频里传来金属球滚动的声音，接着是734的嘶吼：“把她送进幻城！用最高权限！”然后是个机械音：“实验体念念，编号001，意识提取中……启动‘永恒童年’幻境。”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念念没死？她被关进了幻城？”

“比死更糟。”半夏关掉音频，指向实验室角落的通风管道，“她的意识被封在了核心球体的最底层，永远困在七岁那天的旋转木马幻境里。734以为她死了，是因为‘它’给了他假记忆——用女儿的‘活着’当筹码，逼他当一辈子饲养员。”

火海突然开始扭曲，734的身影从火里走出来，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他怀里抱着个透明的球体，里面的念念正坐在旋转木马上，手里举着完整的棉花糖，笑得露出小虎牙——和半夏发梢的银杏叶发卡、和林夏记忆里的草莓蛋糕一样，都是被精心定格的“永恒”。

“他每天都在看这个。”半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在他自己的幻境里，抱着女儿的空壳，以为这就是救赎。”

林夏看着734用指尖轻轻敲着透明球体，嘴里喃喃着：“念念不怕，爸爸在……”突然想起他给她递草莓蛋糕时的眼神，想起他伪造陈默的“亡妻”时的细节——那些对“失去”的偏执，原来都藏着对“未失去”的恐惧。

通风管道里传来细碎的声响，半夏拽着林夏躲进去。管道壁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透过孔洞能看见734把球体放进一个银色的箱子里，箱子上的编号是：001-永恒童年。

“他快发现我们了。”半夏按下仪器上的红色按钮，“这个给你。”

林夏的手心多了片银杏叶，叶脉里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是半夏发卡上的那片。“这是001号幻境的钥匙，”半夏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你知道该怎么做。”

管道外传来734的怒吼，伴随着清理者的警报声。林夏握紧那片银杏叶，突然明白半夏为什么总带着这枚发卡：她观察的从来不是一个玩具，而是一群困在执念里的囚徒——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饲养员”。

火海渐渐退去，通风管道的尽头透出微光。林夏回头时，半夏已经不见了，只有那片银杏叶在掌心发烫，像有个小小的生命在里面跳动。

她知道下一个幻境会是什么了。不是医院，不是草原，而是旋转木马。

这一次，她要救的不止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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