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袭来时,初静正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下一秒,她站在学校的紫藤花架下,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是初瑶叽叽喳喳的声音。“姐,你放学早点回来,妈炖了排骨!”
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校服袖口,布料上的樱花刺绣被晒得发烫。初静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的白球鞋——左鞋的鞋带松了,鞋跟处磨出个小小的洞,这是她出事那天穿的鞋。
“知道了,”她的声音有点抖,“你作业写完了吗?”
“早写完啦!”初瑶的声音突然拔高,“对了姐,爸今天回来哦!他说要给你个超大的惊喜!”
幻像又在重复。
初静靠在花架上,指甲掐进掌心。她记得这个电话,是她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当时她正过马路,初瑶在那头喊“爸买了星星项链”,她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就听见卡车的鸣笛,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了蛛网,通话界面永远停留在“正在通话中”。
现实里,这个电话成了母亲反复听的录音。母亲把她的手机充着电,放在枕头边,说“静静还没挂电话呢,她只是走得急了点”。
“姐?你怎么不说话?”初瑶的声音带着疑惑。
初静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高三(2)班的窗户开着,同桌林薇正朝她挥手,手里举着本摊开的天文笔记。那笔记上有她们画的星座图,林薇说“等你过生日,我们去山顶看流星雨”。
她真的去了。
在她死后的第三个月,林薇带着她的天文笔记去了山顶,把写着“初静想和猎户座合影”的纸条系在三脚架上。那天晚上下了雨,林薇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里的纸条被雨水泡得发胀,背景是模糊的星空。
“我马上上去。”初静对着电话说,指尖划过手机背面——那里贴着张星星贴纸,边角已经卷了,是初瑶去年给她贴的。
幻像里的紫藤花突然落了满地,像场紫色的雪。初静踩着花瓣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柔软的花堆里,没有现实中被卡车撞飞时,骨头碎裂的剧痛,没有身体擦过地面的灼热感。
教学楼的走廊里,班主任正拿着成绩单微笑。“初静,你天文竞赛的报名表通过了,”他把表格递给她,笔尖在“监护人签字”处停顿,“让你爸爸签个字就行。”
父亲的名字。
初静的指尖悬在表格上方,迟迟不敢落下。现实里,父亲的葬礼和她的葬礼只隔了三天,母亲是在签她死亡证明的同一天,签了父亲的火化同意书。
“姐!你快回来呀!”电话那头的初瑶突然喊,“爸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初静猛地抬头,看见校门口停下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父亲推门下来,手里捧着个礼盒,阳光照在他脸上,没有灵堂里那张黑白照片的肃穆,只有温柔的笑意。
手机从掌心滑落,通话界面在落地前定格在“00:58”。
这是她生前最后一分钟的美好。幻像把这一分钟无限拉长,让她站在阳光里,看着父亲朝她走来,看着林薇在教室门口挥手,听着电话里妹妹的声音,仿佛只要她不迈出那一步,卡车就永远不会来,死亡就永远是别人的故事。
但她知道,父亲手里的礼盒是空的。现实里,那枚星星项链,最终和她的骨灰一起,埋在了有樱花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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