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台裂开的缝隙里悄悄飘出松木的香气,裴砚宁刚刚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诏书的边缘,“咔嚓”一声,整个青铜板就像酥脆的饼皮一样碎裂开来。黛蓝色的冰晶“簌簌”地掉落下来,冰层下泛黄的手札露了出来——封皮上烫金的“东宫起居注”五个字已经褪色了不少,边角还带着褐红色的指印。
“建昭冬月廿三……”裴砚宁小心翼翼地抖开那脆弱的纸页,冰屑从字里行间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铜水灌脉”这四个字上的墨迹晕染开一大片,像是被液体反复浸泡又烘干了一样。萧景珩八岁时的字迹工整得让人心里发寒,就连记录右眼被生生剜去换成齿轮组的时候,笔画都没有一丝颤抖:“……铜液注入时需保持《礼记》背诵声不断,父皇这是锤炼心性……”
绢布在掌心展开的一瞬间,裴砚宁的呼吸猛地一顿。这是她十四岁的时候绘制凤钗的底稿,可背面多出来的火漆印让锁骨下的血契突然疼痛起来。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玄武门酉时三刻……”后半截被撕去的痕迹上,北狄狼头印鉴的獠牙正好刺在“宁”字的最后一笔上。
“咳……”萧景珩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机械右眼投射的光幕把石室照得雪亮。十二岁的裴砚宁正在及笄宴上接过玉簪,珠钗碰撞的“叮叮”声和画面外玄铁链的“哗啦”声重叠在了一起。少年萧景珩被锁在刑架上,残缺的右手拇指血流不止,却倔强地用小刀在木雀翅膀上刻着歪歪斜斜的“宁”字。
光幕突然切换成宫变夜的暴雨场景。裴砚宁看见自己沾血的裙角扫过父亲的靴尖——那柄递向北狄使者的凤钗,正是她昨日还簪在鬓边的嫁妆。画面外传来毒箭破空的尖啸声,满身是血的萧景珩用机械臂格挡时,凤钗突然从侧面贯穿了他的手掌。
“原来你手上的伤……”银簪从她指间滑落,在冰面上敲出清脆的颤音。萧景珩的机械结构突然解体,齿轮“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露出掌根处早已愈合的贯穿伤——那形状和她凤钗的三棱尖端完全吻合。
石室顶部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声。三丈长的冰锥朝着头顶坠下时,裴砚宁本能地扑向昏迷的萧景珩。两人相触的瞬间,锁骨与掌心的伤口同时迸发出朱砂色的光,喷涌的血珠在空中交织成密网。
“铛——”
冰锥在离头顶半尺处炸成冰雾。黛蓝色的屏障内,悬浮的血珠折射出无数记忆碎片:冬猎场萧景珩跪着撬开脚镣,大婚夜合卺酒泼洒时他抽搐的小指,奏折批阅时朱砂笔同步写下的“准”字……每颗血珠里都是她不曾留意的守护。
萧景珩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宁……”他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她的袖口,机械眼的齿轮投射出最后一段画面:浣衣局晾衣架上,杏色香囊浸泡的药汁正往下滴落,旁边宫女腕间的狼头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青色。
屏障外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声。裴砚宁握紧银簪抬头,正对上石室顶部缓缓开启的暗门,一双绣着金蟒的靴尖出现在缝隙边缘——裴砚宁把银簪在掌心转了个寒光凛凛的圈,她盯着那双金蟒纹靴冷笑:“父亲当年在玄武门,穿的也是这般绣金的靴子。”萧景珩的机械臂突然“咔”地弹开,一枚褪色的杏花簪滚到她裙边,正是五年前宫变丢失的那支。石室顶部的暗门彻底敞开,裴丞相的声音裹着寒意砸下来:“宁儿,把起居注交出来。”她突然笑出声,带血的指尖划过萧景珩昏迷中仍紧攥的左手,那掌心里静静躺着半枚带牙的蜜饯——是她那年赌气扔枯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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