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宁在刺骨寒意中苏醒,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随着睁眼的动作簌簌掉落。六边形石室的墙壁爬满黛蓝色冰棱,折射着不知从何处渗入的幽光。身下的青铜地面传来机械运转的细微震动,她撑起手肘时,掌心黏着半凝固的黛蓝色液体——萧景珩的血。
三寸之外,帝王苍白的几乎与冰面融为一体。机械右眼的齿轮停止在解体状态,十二枚铜质组件悬在空洞的眼眶周围,像被冻结的星轨。最长的齿轮尖端刺入他太阳穴,伤口渗出的血液在低温中形成珊瑚状冰晶,正随着呼吸频率微微颤动。
"醒醒。"她拍打萧景珩面颊的指尖沾上冰屑,触感像划过生铁。龙袍内衬的素白护心甲已被血浸透,黛蓝色在布料纤维里晕染出诡异的脉络。当她撕开布料查看箭伤时,锁骨下方尚未愈合的贯穿伤突然传来灼痛——血契的共感正在加强。
石室中央的青铜台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裴砚宁拔出银簪挡在萧景珩身前,簪尖金线勾着的铜钥匙当啷坠地。钥匙滚到青铜台基座处,黛蓝色冰晶突然从接触点开始褪色,露出台面上那个眼熟的香囊。
"浣衣局的丝线?"她挑起褪色的杏色流苏,指腹摸到熟悉的十字编法。这是大婚第三年萧景珩突然系在腰间的饰物,当时她只当是哪个宫女的手笔。现在借着冰晶折射的冷光,丝线边缘若隐若现的靛青纹路与记忆中毒箭的箭羽完全吻合。
萧景珩的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残缺的拇指擦过她手背,黛蓝色血珠滚落在香囊表面。丝线突然像活物般蠕动,露出内层用金箔捻成的芯——正是她五年前丢失的那支凤头钗的质地。
"你拿我的钗子......"簪尖抵住萧景珩咽喉时,他左胸伤口突然浮出朱砂写就的"准"字。笔画走势与她批奏折时惯用的连笔分毫不差,最后一勾还带着她独有的顿挫。更多朱砂字迹从伤口渗出:"西岭道准调粮""北衙禁军准换防"......全是这五年她亲手批复的奏章提要。
青铜台基座传来木头摩擦声。巴掌大的木雀从暗格弹出,翅膀上歪斜的"宁"字还沾着雪松香——是她及笄礼那年收到的匿名礼物。雀喙处新鲜的刻痕与银簪纹样完全一致,分明是近日才添上的。
萧景珩的睫毛突然剧烈颤抖。悬在眼眶外的齿轮重新运转,投射出的光幕里,十五岁的少年太子跪在雪地,正用残缺的右手雕刻木雀。玄铁脚镣在他膝边泛着冷光,镣铐内侧的磨损痕迹显示曾被利器反复撬凿。画面外传来她自己的声音:"......这香囊的丝线怎会与毒箭同源?"
"因为......"萧景珩的机械右眼突然射出第二道光幕。浣衣局晾衣架上,同一个香囊被浸泡在药汁里,旁边宫女的手腕露出北狄狼头刺青。"箭是她的......"他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北狄文字,"香囊......是朕重编的......"
裴砚宁的银簪当啷落地。光幕画面切换到她遇刺当晚:萧景珩徒手接住毒箭时,箭头离她后心只有半寸。鲜血从他残缺的拇指喷涌而出,而笼外递来的匕首柄上,杏色丝线正闪着和她香囊同样的光泽。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萧景珩用染血的手掌按住她后颈,两人相贴的额头间浮现出完整的血契符文。黛蓝色与朱砂色丝线交织成网,网上每个节点都缀着他们共同经历的画面:冬猎场他跪着撬开脚镣,大婚夜她泼酒时他抽搐的小指,奏折批阅时同步写下的"准"字......
"契约从来......"萧萧景珩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机械眼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裴砚宁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骨生疼。"契约从来......"他喉间涌出的血沫染红了她的衣襟,"都是双向的。"
青铜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那卷泛黄的诏书——正是五年前大婚夜她亲手拟定的废后契约。只是原本空白处如今密密麻麻写满了朱砂小字,每一条都是这五年来萧景珩暗中为她挡下的明枪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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