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砂砾撞在朱雀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谢沉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后颈被烈日晒得发疼,却死死盯着台阶上那袭明黄龙袍。玄铁镣铐在他腕间留下渗血的红痕,倒像是为这场君臣重逢添上的血色注脚。
"起来吧。"萧景琰的声音自云端落下,冕旒随着动作轻晃,在谢沉眼前投下细碎的阴影。十二年前那个在质子府后院与他分食梅子的少年,此刻周身已笼着令人战栗的帝王威压。谢沉垂眸起身时,瞥见对方腰间挂着的青玉笛——正是那年他被接回南境前,亲手刻了半阙《折柳》相赠的物件。
宫墙下突然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两队羽林卫押着浑身浴血的囚徒经过。谢沉瞳孔骤缩,认出为首之人竟是南境旧部陆昭。陆昭也看见了他,裂开染血的嘴角露出笑:"小世子,将军临终前..."话音未落,羽林卫的长枪已刺穿他咽喉。温热的血溅在谢沉玄色衣摆上,在阳光下迅速凝结成狰狞的暗褐色。
"南境最近不太平。"萧景琰摩挲着龙椅扶手,鎏金龙纹在他掌心泛着冷光,"有人说,谢将军留下的狼符,就在你身上。"殿外蝉鸣刺耳,谢沉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起三年前北疆叛乱,自己冒死突围为朝廷送去密报,归来时却听闻萧景琰染病昏迷。深夜潜入寝殿探望,却撞见少年帝王攥着他的玉佩,在梦魇中呓语着"别离开"。
"陛下若想要,拿去便是。"谢沉解下贴身佩戴的狼头吊坠,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萧景琰突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墨汁在金砖上晕染成狰狞的图案。"谢沉,你当真以为朕是为了这枚破符?"他扣住谢沉手腕的力道几乎要碾碎骨骼,冕旒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当年你私自离京,可知朕发了多少疯?"
记忆突然翻涌如潮。十五岁生辰夜,萧景琰翻墙潜入质子府,怀里揣着刚烤焦的兔子:"生辰快乐!这可是我亲手..."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擦着谢沉耳畔飞过。萧景琰瞬间将他护在身下,鲜血顺着少年单薄的后背蜿蜒而下。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子党羽买通的杀手。
"陛下如今是真龙天子,自然不必记得陈年旧事。"谢沉偏过头,不愿直视那双熟悉的丹凤眼。萧景琰却突然扯开他衣领,暴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是去年为救被刺的萧景琰,他用身体挡下淬毒匕首留下的印记。"旧事?"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指尖抚过疤痕的动作却轻柔得可怕,"你可知朕每次批阅奏折时,看见南境二字,就..."
殿外突然传来急报,八百里加急的战书被呈至案前。谢沉瞥见"南境叛乱,已破三城"的字迹,喉间泛起腥甜。萧景琰将战报揉成团砸在地上,金丝绣着云纹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暗红的鞭痕——那是三年前他执意要去北疆时,萧景琰盛怒之下用玉簪划出的伤口。
"你说,该如何处置?"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在谢沉开口时突然扣住他后颈。两人鼻尖几乎相触,谢沉能清晰看见对方眼底血丝:"谢沉,当年你发过誓,要永远做朕的..."
"臣请为先锋。"谢沉打断他的话,狼符在掌心烙出灼痛,"若平叛归来,臣愿以死谢罪。"他想起临别时母亲塞进行囊的玉佩,上面刻着"山河同寿",此刻却在萧景琰腰间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萧景琰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松开手后退半步,龙袍扫过满地狼藉:"好,三日后点兵。"转身时冕旒剧烈晃动,谢沉听见他极轻地说了句什么,却被突然炸响的惊雷掩盖。
暴雨倾盆而下,谢沉跪在原地望着萧景琰远去的背影。腰间狼符贴着心口发烫,恍惚间又回到那年雪夜,少年帝王将冻僵的他裹进披风:"等我登基,定要让天下人知道,南境质子..."雨滴砸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谢沉却觉得脸上一片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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