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钟表店,招牌上的“时记”二字已经褪成浅灰。林枫推开积灰的玻璃门时,铜铃的响声嘶哑得像濒死的蝉鸣。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背驼得像张弓,正趴在柜台后修一只怀表。放大镜后的眼睛浑浊发黄,镊子夹着的齿轮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修表?”老头的声音裹着铁锈味,“还是来取上次落下的东西?”
林枫攥紧了口袋里的纸条。三天前,他在公司抽屉里发现这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子时三刻,来取你的时间。——时记”。他从没听过这家店,却鬼使神差地寻了过来。
“我……”林枫的话被墙上的挂钟打断。那座老式摆钟突然加快了摆动,滴答声密集得像雨点,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哒”一声卡在了十二点的位置。
老头缓缓抬起头,放大镜后的眼睛突然亮了:“到点了。”他从柜台下拖出个蒙着黑布的木架,掀开布的瞬间,林枫倒吸一口冷气——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钟表,每只表盘里都嵌着张人脸,闭着眼,嘴角凝固着诡异的笑。
“这些都是‘寄存’的时间。”老头拿起一只小巧的女式腕表,表盘里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眼球是灰蒙蒙的白,“她欠了三个月,用青春抵的。你看,现在多年轻。”
腕表的指针倒转起来,表盘里的女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皱纹像潮水般退去。林枫突然想起上周失踪的女同事,她总说自己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失踪前手腕上戴着只陌生的银表。
“你的时间不多了。”老头推过来一面铜镜,“看看吧,你已经开始欠账了。”
镜子里的林枫,鬓角竟生出了几缕白发,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指尖。他明明才二十五岁,可镜中人的模样,至少老了十岁。“这是怎么回事?”林枫的声音发颤,“我从没见过你。”
老头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去年秋分,你在十字路口捡过一只银怀表,记得吗?”
记忆猛地炸开。那天他确实捡到过一只怀表,打开时里面没有齿轮,只有张模糊的人脸,他吓得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可现在想来,从那天起,他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明明刚睡醒,转眼就到了深夜;刚吃下的饭,转眼就饿得发慌。
“那是借据。”老头用镊子敲了敲怀表的外壳,“你捡了它,就等于签了契约。借走的时间,总得还回来。”
墙上的摆钟突然又响了,这次的滴答声缓慢沉重,像敲在棺材板上。林枫看见木架最上层的空位里,慢慢浮现出自己的脸,闭着眼,嘴角向上弯着。
“用什么还?”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日期和物品——“李娟,三月,十年寿命换女儿痊愈”“张诚,七月,五年记忆换母亲安康”。最新的一页空白处,正缓缓浮现出林枫的名字。
“可以用寿命,用记忆,或者……用别人的时间抵债。”老头的镊子指向玻璃柜里的一只闹钟,“昨天刚收的,一个小伙子用他妻子的二十年,换了个升职的机会。”
闹钟的表盘里,一个女人的脸正在迅速衰老,眼角的皱纹像蛛网般蔓延。林枫猛地想起邻居家那个突然苍老的女人,她丈夫上周刚升了部门经理,对妻子的变化却视而不见。
摆钟的滴答声越来越急,林枫感觉皮肤在收紧,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已经像个中年人,手指关节开始僵硬。“我……我没有要换的东西。”他后退着撞到门,铜铃发出刺耳的尖叫。
“那就只能用你自己的了。”老头站起身,背不再驼,高大的影子压得林枫喘不过气,“你借了三百天,按规矩,得还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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