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黄昏,苏岩被临时叫去广播站代班。推开广播室的门时,她看见林夏正盘腿坐在操作台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手里摆弄着点歌单。
“你怎么在这儿?”苏岩放下书包,广播站的窗户朝西,夕阳把整个房间染成破琥色。
“来陪你啊。”零下跳下操作台,糖块在口腔里滚到左边,脸颊鼓起一个小包,“听说今晚有雷暴,怕你一个人害怕。”
苏岩想说他不害怕,但话到嘴边变成了:“那帮我整点歌单吧。”
林夏凑过来时,苏岩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碘伏味道——昨天训练时摔破的膝盖还没好,她们肩膀挨着肩膀,在点歌单上划掉已经播放过的曲目。窗外,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最后一丝晚霞。
“这首,”林夏突然用铅笔圈住一首老歌,“待会儿放这个。”
苏岩看了看歌名:《给十五岁的自己》
第一道闪电劈下来时,广播波站突然陷入黑暗。设备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然后彻底静默。林夏在黑暗中的“哇”的叫出声,苏岩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停电了。”她说,却没有挣开林夏的手
走廊上传来其他学生跑动的脚步声,有人喊去操场集合,但广播室在顶楼最里侧,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林夏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苏岩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我们被锁在这儿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兴奋。
苏岩摸到门把手,用力拧了拧——纹丝不动,老旧的电子锁在停电时自己上锁了。她正要打电话求助,林夏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什么的,等备用发电机启动就好了。”
手机电筒的光圈里,灰尘像微行星细雨般漂浮,林夏从书包里掏出半包饼干,包装袋发出稀碎的响声:“晚饭。”
她们肩并肩坐在操作台下方狭小的空间里,林夏咬饼干的声音很清脆。苏岩数着他咀嚼的次数,直到林夏突然开口:“苏岩,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苏岩实话实说,“也许是编辑。或者自由撰稿人。”
“我要去打职业联赛。”林夏说得很笃定,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伤疤,“赚很多钱,买个大房子,带落地窗的那种。”
雷声轰隆滚过屋顶,苏岩想起林夏那个昏暗的家,想起她母亲离开时留下的字条。
“然后呢?”她轻声问。
“然后……”林夏的声音突然变小,“然后把我妈接回来,”
黑暗中,苏岩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手背上——不是雨水,因为广播站的窗户关得很严。他假装没发现林夏在哭,只是轻轻翻过手掌,让那滴泪水留在掌心。
“你会来看我比赛吗?”林夏突然问,“如果我真的打进职业队。”
苏岩想起那篇被林夏藏起来的作文,想起他在400米跑道上倔强的背影。
“每场都去。”她说
林夏的呼吸滞了一下,然后苏颜感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带着洗发水和碘伏的气味。
“说话算话。”林夏的声音闷闷的。
远处传来发电机启动的轰鸣,灯光突然亮起的瞬间,他们同时眯起眼睛。林夏迅速坐直身体,眼眶还红着,却已经扬起笑容:“来电了!快放我选的那首歌。”
音乐通过校园广播传遍每个角落时,暴雨正猛烈敲打着窗户。苏颜看着林夏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的样子响起,广播室的门其实可以用手动钥匙打开——但他决定把这个秘密留到雨停之后。
因为有些承诺需要在黑暗中说出口才显得真实,有些陪伴只有被困住的时候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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