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渐渐沥沥地下着,图书馆的玻璃窗蒙上一层雾气,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苏岩坐在靠窗的位置,钢笔尖轻轻点在稿纸上,墨水晕开一小片深蓝。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夏——对方正咬着圆珠笔帽,眉头紧锁,草稿纸上涂涂改改,最后烦躁地划掉一整段文字。
“不行,我写不出来。”林夏把笔一扔,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苏岩伸手按住那张被揉破的草稿纸,指尖轻轻抚平卷起的边角。林夏的字迹潦草,像被风吹乱的树叶,但内容却格外直白——“爸爸的拳头像钢铁,砸在妈妈身上的时候,整个房子都在震动。”
太过赤裸,太过疼痛。
“比喻……可以换一种方式。”苏岩轻声说,钢笔在纸上点了点头,“比如,不要直接写拳头,可以写他的愤怒像冬天的风,刮得人骨头生疼。”
林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苏岩,你写文章的时候,是不是连疼都要包装得漂亮?”
苏岩一征,笔尖悬在半空,一滴墨水悄然坠落,在纸上洇开。
林夏没等她回答,伸手从她面前抽过笔记本,哗啦哗啦啦翻到最后几页——那都是苏岩平时随手记录的片段,有些零散的句子,有些是上课走神时画的涂鸦。
“等等——”苏岩伸手想抢回来,但林夏已经看到了。
在数学公式的间隙里,夹着几行小字:
“ 林夏今天又没吃午饭,她说食堂的菜太咸。”
“她的篮球鞋磨破了,但她还是跑得很快。”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玻璃糖纸,阳光一照就闪闪发光。”
林夏的手指停在那页纸上,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原来优等生上课也会开小差啊。”她抬起头,嘴角带着调侃的笑,但眼神却比平时柔软。
苏岩耳根发烫,伸手想把笔记本拿回来,林夏却突然合上本子,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
“你写的这些,比我写的好多了。”她说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笔记本的纸张哗啦啦翻动,几张稿纸被风卷起,像白鸽一样散落在图书馆的地板上。两人同时弯腰去捡,苏岩的额头不小心撞上林夏的鼻梁,两人捂着痛处,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图书管理员从报纸上方投来警告的颜色,林夏冲她做了个鬼脸,低头继续捡草稿纸。苏岩伸手抓住最后一张飘远的纸,却发现那是林夏之前写废的作文草稿纸——上面涂涂改改,但有一段话被反复划掉又重写:
“如果我能考上重点高中,妈妈就能离开这里了。”
苏岩的手指微微发紧,纸张在她手掌心皱起。
林夏突然凑过来,一把抽走那张纸,三两下折成飞机,哈了口气,朝窗外一掷。纸飞机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载进操场的水洼里,墨迹渐渐晕开,字句被雨水吞噬。
“明天体育课,”林夏突然转头冲她笑,“记得穿运动鞋。”
苏岩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纸飞机,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有些话,林夏不会说出口。就像有些疼痛,只能藏在比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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