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熔炉的抉择 (2-1)

蓝光在立方体培养舱表面流淌，像一层会呼吸的水银。沈棠的金属指节突然抽搐着刺入舱体，冰凉的营养液顺着指缝爬上手腕。悬浮在液体中的婴儿实验体同步睁开眼睛——那些机械瞳孔里旋转着与林修远心口齿轮完全相同的纹路。

"别看那些记忆。"林修远抓住她的肩膀，机械心脏发出过载的嗡鸣。他的衬衫领口渗出血迹，心口齿轮的"S.T"刻痕正在发烫。

培养舱的投影突然炸开。1943年的实验室里，五岁的林修远蜷缩在角落，手术刀插在心口。血淋淋的小手里攥着刻有沈棠名字的金属片，而成年版祖父拿着另一枚相同的齿轮逼近。

沈棠的视网膜突然灼痛。右眼视野里，二十岁的林修远正在修改实验参数，将"载体极限"的数值全部替换成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祖父的幻影从血管状管路里浮出来，手指划过投影中的控制台："他以为这样能骗过系统。"

环形控制台突然亮起红光。地面齿轮纹路像被注入了鲜血，红晶石控制台伸出金属丝缠住两人手腕。沈棠的金属指节被迫按在扫描区，全息屏弹出猩红警告：【双向记忆献祭程序启动】。

"你早就知道？"沈棠扯动被固定的右手，金属指节与扫描区摩擦迸出火花。林修远的机械心脏外壳正在开裂，蓝色液体顺着裂纹滴在控制台上，立刻被红晶石吸收。

他低头调整心口齿轮的转速，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祖父设计的熔炉需要活祭品。"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皮肤布满细密的二进制编码伤痕。

沈棠突然发力扯断金属丝。右眼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视野瞬间被血色淹没。她摸索着抓住林修远的衣领，染血的指尖触到他心口齿轮——在"S.T"刻痕下方，藏着针尖大小的铭文：【以我代她】。

倒计时提示音像催命的钟声。林修远突然扯开衬衫，整个机械心脏暴露在红光里。齿轮组之间缠绕着海棠花的金属丝，正随着倒计时一节节断裂。"走！"他用力把沈棠推向安全区，自己跪入地面发光的刻痕中。

记忆熔炉启动的轰鸣震碎了培养舱。沈棠扑过去时，林修远的膝盖已经没入旋转的齿轮纹路。她折断一截金属指节刺入投影，强行抓住他正在消散的手腕。

无数记忆碎片如西府海棠在熔炉中绽放。五岁的林修远把刻名齿轮按入心口；二十岁的林修远在深夜修改参数；现在的林修远在红晶石扫描仪前偷偷交换两人的生物样本。所有画面里，他的机械心脏都在重复同一组摩斯密码：【让她活】。

沈棠的锁骨宝石突然裂开。半块红晶石飞向熔炉轴心，半块嵌入林修远心口的齿轮空缺。记忆洪流中浮现祖父扭曲的脸："第三代载体需要双向刻痕——"

林修远用最后的力气翻转手腕。他掌心躺着从沈棠金属指节掉落的零件，此刻正与熔炉的红光共振成完整的西府海棠轮廓。飘落的花瓣上映着两人婴儿时期的足印，签着祖父潦草的批注：【最终选择权】。

熔炉的蓝白色火焰突然转为透明。沈棠抓着的腕骨开始结晶化，林修远的睫毛结出冰霜，嘴角却扬起解脱的弧度。她发狠地扯断一簇头发，发丝在落入熔炉的瞬间燃烧成金红色火线，强行将两人的记忆纹路编织在一起。

祖父的幻影在爆裂的数据流中尖叫。培养舱里的婴儿实验体突然集体睁开眼睛，机械瞳孔里倒映着熔炉中心——那里悬浮着两套相互咬合的齿轮组，正以完全相反的转速旋转。沈棠的右眼突然恢复视力，虹膜上浮现出与林修远完全相同的齿轮纹路。

"看清楚了？"林修远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他的右臂已经结晶到肩膀，但左手仍死死抵住沈棠的后心，不让她跌入熔炉，"这才是双向契约......"

安全区的金属地面突然塌陷。沈棠抱着林修远滚入裂缝时，整个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坠落。婴儿实验体的哭声与机械运转声重叠，在崩落的管道间组成祖父最后的诅咒：【你们永远摆脱不了载体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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