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海棠的真相 (2-1)

暮色像一滩逐渐凝固的血，缓慢地侵蚀着庭院里那棵枯萎的海棠树。沈棠蹲在盘虬的树根前，金属光泽的根系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她的指尖刚触到树根表面，锁骨处的红晶石突然迸出三寸长的电弧，照亮了缠绕在树根间的金属匣——那上面蚀刻的"最终载体"字样正在渗出血珠。

"别碰！"

林修远的手从后方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骨发出细微的脆响。但已经晚了，那些血珠正沿着晶石投射的光路逆流而上，在她锁骨处凝成微型齿轮的轮廓。金属匣的铰链自动弹开，一束全息光从匣中炸裂，将两人笼罩在1943年实验室的投影里。

爆炸的声浪掀翻了实验日志。投影中的祖父比现实中年轻三十岁，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与血，正将一管海棠花粉注入培养舱。婴儿的啼哭与机械运转声重叠，画面突然切到爆炸前的十秒——祖父转身对记录仪说话时，后颈浮现出与沈棠锁骨完全相同的齿轮纹路。

"同步率突破临界值的不是机械..."祖父的投影在爆炸火光中扭曲，"是海棠花粉催化了记忆载体的..."

沈棠右眼突然剧痛。晶石投射的光束变成实体化的金属丝，正顺着她的角膜血管疯狂生长。林修远抄起石块砸向金属匣的瞬间，整个投影空间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飞溅的匣体碎片划破沈棠手背，血珠滴在枯萎的树根上，那些金属化的木质突然软化，绽开一朵半透明的西府海棠。

花瓣上映出的不是倒影。五岁的林修远蜷缩在培养舱角落，正用手术刀撬自己心口的齿轮。血淋淋的小手里攥着刻有"S.T"的金属片，而舱外站着的成年版祖父拿着完全相同的另一枚。

"原来你也是......"沈棠去抓花瓣的刹那，复苏的海棠树突然凋谢。最后一片花瓣擦过林修远紧绷的下颌，在地面裂开的轰鸣中，露出下方旋转向下的金属阶梯。潮湿的冷风裹着机油味涌上来，台阶上黏着的胶状物正规律地搏动，像某种巨型生物的喉管。

林修远挡在通道口前，沾血的衬衫下摆被气流掀得翻飞。他机械心脏的齿轮声比平时响了三倍，喉结在说话时压出一道锋利的阴影："下面是核心实验室。"

沈棠擦掉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她的金属指节不受控地颤抖，但脚步没停。阶梯深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回音，某种蓝紫色的菌丝正沿着扶手攀爬，每隔十厘米就亮起一组二进制编码的微光。

"这次让我走前面。"她扯断一截被菌丝侵蚀的头发，发丝在坠落过程中自燃成淡绿色的火苗，"你的心脏频率不对。"

林修远突然抓住她肩膀。他的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不再是机械的恒定低温，而是带着紊乱的灼热。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菌丝组成的编码突然全部变成猩红色。

"下面有活物。"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机械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而且正在读取我们的记忆频率。"

沈棠的晶石突然发出蜂鸣。阶梯转角处的菌丝疯狂生长，在空中拼出两行闪烁的文字：【双向载体验证通过】、【记忆净化程序启动】。她的金属指节自动扣住扶手，那些搏动的胶状物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埋藏在台阶内部的无数婴儿牙齿——每一枚都刻着与红晶石相同的螺纹。

林修远的机械臂发出过载的嗡鸣。他扯开衬衫领口，心口处的齿轮组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是共鸣效应...下面有东西在和我们的载体部件共振..."

沈棠的视网膜突然投射出地下三层的平面图。某个巨大的立方体培养舱正在图示中央脉动，舱体外壁的金属管路上，密密麻麻地缀满与此刻飘落的菌丝完全相同的光点。她的膝盖突然失去知觉，栽倒时看见最后一朵菌丝花在通道尽头绽放，花蕊里蜷缩着个与林修远面容相似的婴儿虚影。

"不要看那个！"林修远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他的机械心脏外壳正在开裂，齿轮间隙钻出的却不是植物嫩芽，而是与沈棠金属指节完全同源的红色丝线。那些丝线在空气中组成DNA链状的光桥，桥面浮现的却是祖父笔迹：【第三代载体激活条件：双向记忆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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