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沈昭已立在济世堂斑驳的木匾下。昨夜雨打风吹落的梧桐叶铺满石阶,叶脉间凝结的露珠映着门内晃动的烛火,恍若满地破碎的琉璃盏。
"姑娘要问诊?"药童掀起靛蓝布帘,浓重的艾草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堂内横七竖八躺着十余人,每人颈间都缠着浸透药汁的麻布。沈昭注意到最里侧的老妪,她溃烂的指尖正无意识抠抓地面,青砖缝里嵌着的碎末泛着诡异的靛蓝——是军粮仓特有的黍米壳。
慕怀舟的青铜尺忽然在袖中发烫,沈昭假意踉跄扶住门框。指尖触到门边凹陷的抓痕,三道并行的沟壑里渗着黑血——正是《天枢要术》记载的"尸厥症"患者临死前留下的印记。
"劳烦小哥取些苍术来。"沈昭将碎银塞给药童,余光瞥见柜台后晾晒的药材。本该金黄的连翘泛着青灰,根茎处附着蛛网状的菌丝——这是长在腐尸旁的鬼面菇。
诊脉时,老妪腕间的赤斑突然蠕动。沈昭用银簪挑起丝帕遮掩,只见红斑下藏着米粒大的鼓包。当她以"推云式"轻按三焦俞穴时,鼓包应声破裂,钻出的竟是半截金蚕蛊。
"姑娘这手法..."慕怀舟的声音自梁上传来。他倒悬的身影像只收翼的雨燕,指尖银丝缠着个青铜铃铛,"倒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铃铛坠落的瞬间,满堂烛火骤灭。黑暗中,沈昭腕间银镯与铃铛共鸣,阴阳鱼转动的微光里,她看见慕怀舟腰间玉佩刻着云夫人的小字"璇玑"。
重燃的烛光照亮沈昭掌心血玉髓——这是方才从老妪舌下取出的物件。玉髓纹路天然形成半幅舆图,与北阁楼星图缺失的轸宿方位重合。当血玉触及青铜尺时,尺面刻度突然游走重组,显出"癸酉年霜降"的字样。
"三姑娘!"青黛的惊呼从街角传来。她提着食盒撞开人群,盒中滚落的桂花糕砸在药碾上。沈昭嗅到糕里混着曼陀罗汁的甜香,伸手去扶时故意将玉髓滑入青黛袖袋。
午后的阳光穿过格栅,在病榻上投下牢笼般的影。沈昭捻着银针在药童背上施针,少年溃烂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游走的包块。当她以"截脉手"封住灵台穴时,包块破体而出,竟是只裹着药渣的蛊虫。
"这方子怕是不妥。"沈昭拦住要倒药渣的伙计。铜釜底部粘着的残渣里,分明混着前朝禁用的血蒺藜——此物遇蛊虫卵则催生瘟毒。
暮色四合时,沈昭借口采买躲进暗巷。墙根青苔间嵌着半枚带血的马蹄铁,纹样与沈明薇嬷嬷塞入鼠洞的油纸包上印记相同。当她用银针刮下铁锈时,针尖竟显出北狄文字烙刻的图腾。
"沈姑娘好兴致。"萧景珩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巷口,帘角金铃坠着的正是济世堂的青铜铃。他指尖把玩着块带血的黍米饼,饼心渗出靛蓝色的浆液:"可知晓这是什么?"
夜风卷起车帘的刹那,沈昭看见车内躺着个绑缚的北狄商人。那人耳后生着肉瘤,瘤体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正是服用过金蚕蛊的症状。当萧景珩捏碎黍米饼时,数十只蛊虫从饼心钻出,却在触及他指尖时僵死成灰。
"殿下若想试药,何不用自己的血?"沈昭突然刺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金铃。铃身突然裂开,掉出卷用人皮誊写的《蛊经》,首行朱砂小楷写着:癸酉年霜降,璇玑献祭。
打更声自远处传来,萧景珩的轻笑混在梆子声里:"你以为慕怀舟真是来救人的?"他掀开车帘,月光照亮商人腰间玉牌——刻的竟是药王谷的九曲莲纹。
沈昭退后半步,绣鞋踩碎瓦砾的响动惊起夜枭。暗巷尽头忽然传来沈明薇的啜泣,她提着盏画有婴戏图的灯笼,火光透过绢纱映出个"珩"字。灯笼转动的瞬间,沈昭看见她小腹微微隆起,裙带系法却是未出阁女子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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