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裂釉（2001） (3-1)

**辰时·碎青**

晨雾还未散尽，染坊天井的青砖上凝着细密水珠。林柚跪在捶布石前，指尖抚过石面新裂的纹路——那道裂缝像条僵死的蜈蚣，从西北角斜劈至东南，将石上经年累月浸染的靛蓝剖成两半。她举起琉璃瓶对准裂缝，寅时收集的露水正顺着苔藓往下渗，在瓶底折射出星芒般的碎光。

白棠的自行车撞开虚掩的院门时，车筐里的硝酸银试剂瓶与铁架相撞，发出蛊惑般的叮咚声。她的校服下摆沾着夜露，腋下夹着从省图书馆偷拍的古星图微缩胶卷。

"裂纹走向和氐宿星官图完全重合。"白棠的素描本摊在潮湿的蓝布上，铅笔尖沿着裂缝延伸，"你瞧，这里对应天乳星，正是《绛雪图》记载的血眼方位。"

林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琉璃瓶抵在裂缝末端。露水触石瞬间蒸腾起靛青烟雾，石缝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白棠的腕表秒针开始逆时针旋转，表盘玻璃渗出黏稠的蓝色汁液，散发着祖师娘灵前供奉的线香气味。

"这是染神在示警。"林柚的指甲掐进对方腕骨，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淤青，"今日申时前必须封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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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盗髓**

地窖的霉味里混着铁锈腥气。林柚用黄铜染匙撬开西墙第三块砖，裹在油布里的《绛雪图》残页泛着尸蜡般的冷光。白棠举着紫外线灯的手在颤抖，光束扫过羊皮卷时，那些蝌蚪文突然扭动起来，化作无数交叠的少女轮廓——每个轮廓的耳后都缀着朱砂痣，发梢垂落的角度与林柚分毫不差。

"闭眼！"林柚突然厉喝，却迟了半步。白棠的瞳孔已被残页吸住，那些轮廓的眼眶裂开黑洞，渗出靛蓝色的泪。她感觉有冰凉的手指顺着脊椎往上爬，耳畔响起含混的方言絮语，正是林柚母亲投井前常哼的镇魂曲。

林柚咬破舌尖，血沫喷在残页上。那些轮廓尖叫着蜷缩成团，显出一行血字：「谷雨裂釉，双生换命」。白棠的速写本啪嗒落地，最新完成的捶布石裂纹图正在自行燃烧，灰烬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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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裂釉**

染缸炸裂时，林柚正用祖师娘陪嫁的骨簪搅拌釉料。那根泛着象牙黄的簪子突然爆出裂纹，簪头镶嵌的翡翠坠入釉浆，激起一串咕嘟作响的血泡。

"躲开！"白棠的尖叫被瓷片破空声割裂。飞溅的碎瓷如刀雨般袭来，其中一片划过她的锁骨，血珠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正巧坠入沸腾的釉浆。

地动山摇的震颤中，釉浆像活物般在地面蠕动。林柚的后背撞上晾布桁，旧伤崩裂渗出的血染红了素纱。她们眼睁睁看着釉浆聚合成人形——那具陶偶的面部裂纹，竟与白棠速写本上的并蒂莲纹完全一致。

"是血契反噬..."林柚扯下染坊神龛的红帷幔扔向陶偶，布料却在半空自燃。陶偶空洞的眼窝窜出绿焰，染坊祖传的霁蓝瓷瓶开始接二连三爆裂，每块碎片都粘着她们去年七夕投入河中的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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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缚灵**

陶偶的指尖划过染缸残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白棠被逼至酸液池边缘，硝酸银瓶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液体泼在陶偶脚面，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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