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隐囚：神经元之间的牵绊

恒温箱的警报声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停止。卢卡蜷缩在数据线编织的吊床里，左臂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金属光泽。阿尔瓦把止痛片咬碎混进咖啡，尝到记忆阻断剂特有的铁锈味——床头柜第三层抽屉里的药瓶，又少了三粒。

"你动了我的记忆锚点。"卢卡忽然开口，喉咙里带着电涌的杂音。他举起正在褪色的右手，全息投影从指缝间漏出1901年的暴雨，"上周三凌晨两点，你在修复怀表发条时哭了。"

阿尔瓦握紧咖啡杯。杯壁的裂纹映出他支离破碎的脸："那是神经修复剂的副作用。"培养液在防静电地板上蜿蜒成河，倒映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社会福利署安装的监护系统正在休眠，红灯每隔十三秒闪烁一次。

机械臂突然砸穿操作台。卢卡翻身滚落的瞬间，阿尔瓦看见他后腰的警告标签下渗出蓝色冷凝液——昨夜被恒温箱碎片划破的仿生皮肤正在泄露。那些昂贵的生物凝胶每毫升价值三枚比特币，此刻却在地面绘出奇异的拓扑图形。

"别动！"阿尔瓦扯开急救箱时，卢卡正试图用数据线捆扎伤口。年轻人的锁骨在纳米纤维布料下起伏，像极了当年他躺在急救舱里抽搐的模样。社会福利署的调查报告说这是场完美的事故，就像现在监控系统恰到好处的断电。

全息投影仪自动重启。1901年的雨声与现实中的冷凝液滴落声共振，培养液里的拓扑图开始发光。阿尔瓦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线条正在复现他烧毁的禁忌公式。

卢卡湿透的额发贴在警报器上："还记得我们错位的十三分钟吗？"他的机械手指插进电源接口，整座实验室突然悬浮在时空乱流中。恒温箱里的培养皿相继炸裂，二十年前的电磁线圈与现在的量子计算机在虚空中碰撞。

阿尔瓦在失重状态下抓住工作台。他的西装口袋飘出银质怀表，裂痕里渗出的润滑剂在空气中凝成珍珠。卢卡的笑声混着电流声传来："你看，当年你护住心脏的动作慢了0.7秒。"

记忆如数据洪流般倒灌。阿尔瓦终于看清爆炸瞬间——不是卢卡抢夺实验数据，是年轻人用身体挡住了射向他的钛合金齿轮。社会福利署的监控录像缺失的十三分钟里，他颤抖的手指曾五次伸向呼吸面罩的关闭阀。

"这就是你植入记忆阻断剂的原因？"卢卡在时空涡流中展开双臂，左臂皮肤完全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着蓝光的量子处理器。二十年前的废墟与现在的实验室重叠，他的机械心脏正通过虫洞与1901年的怀表共振。

阿尔瓦的领带绞住旋转的显微镜。当他终于触到卢卡冰凉的机械手指时，社会福利署的监控系统突然恢复运转。时空锚点强行校正的瞬间，他看见卢卡用口型说："现在我们有新的十三分钟了。"

医用酒精在空中燃烧成星火，烧焦了社会福利署的监控探头。阿尔瓦在最后三秒扯断卢卡的神经传感器，年轻人眼里的蓝光骤然熄灭。量子计算机的余温里，他抱着这具半机械的身体，听见双重心跳渐渐同步成怀表的嘀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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