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门

天未破晓，季了意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呼吸困难，猛地咳嗽着醒来。

她叹了口气走到手忙脚乱的易知解身旁：”要不是你昨天那么努力救我，我都要以为你是在谋杀我了，”她熟练地夺过少年手里的小木柴，捡了几块石头，三两下就把篝火垒地像模像样。

易知解惊奇地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女轻易完成了他努力半个晚上的事，红着脸解释道：“对、对不起啊，把你熏醒了。我想着夜里冷，你又受着伤，怕你受了风寒才……”

“没关系，”季了意拍拍双手，挨着篝火坐下，“你这不是发现了自己做熏肉的天赋吗？继续保持。”

易知解措不及防笑出声来。他紧靠着季了意坐在地上，想了想说：“里里，你跟我姐姐一样。”

季了意放松的神经忽然战栗一下，抖了抖鸡皮疙瘩：“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里，两人都昏昏欲睡。半晌，易知解盯着少女沾染了温暖火光的眉眼，歪歪头：“那你有多大的弟弟啊？”

“多大都和你没关系，”季了意说着，随手放下自己的头发遮住脖颈，扯了扯棉被，就枕着自己的小包袱缓缓入睡了。

冷风灌进易知解的领口，他瑟缩一下，回了神，也学着季了意的样子，用头发遮严领口，缩进薄棉被里。虽然季了意受了伤，年纪也比他小一些，但她给了他一些流亡路上没有过的安全感。

篝火在他澄澈的眼波里跳动，背对篝火侧卧的季了意也映进了这双眼。他在篝火声与同伴的呼吸声中满足地沉入梦乡。

……

“可怜可怜我们，打开城门吧！这外面是什么都没有呀！”

“军爷，孩子发热惊厥，眼看要不行了，您就通融通融我们吧！”

“城外饥荒要饿死人，城里老爷又关着门，你们这是绝人性命啊……”

哀鸿遍野，这几万百姓的生死只在埔新城县令的一念之间。只要灾情未报上朝廷，这里灾民的性命就全由县令说了算。

“怎么还没动静呢……我虽携了些口粮上路，但万万是撑不过明天的。”易知解掰下一半高粱窝头递给季了意，皱着眉头，“按理说，昨日我们已在城门聚集了一天，今日县令就算不赈银赈物，赈粮也该开始了。 更别说以往朝廷遇到灾情，都在第一时间在城外为灾民安营扎寨，再想法子施粥、施药……”易知解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他觉得不合理的部分，他没指望对方能回应他。

“哦？谁告诉你的？”季了意挑眉，“这种事向来上报朝廷就没有及时的。哪个官也不想跟我们平摊这场大饥荒，谁先打开城门，灾民就往谁那涌，一座城里的钱粮可不够我们这些蝗虫啃的。”

“人命关天，钱粮哪有命重要？”

“别人的命当然比不上自己的银子重要。”

易知解想想他们现在的处境，泄了气：“……也许你说得对。”

“他们巴不得我们饿死在这，省得乱了他们祥和的埔新城。”

“那……甘苄县呢？那座县城距这里不远……”易知解顶着季了意的目光，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好吧，我知道了，他们都等着对方先开城门呢……”他垂头丧气地拾起小木棍在土地上画圈。

季了意猜出，她的这个小伙伴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这不知人间疾苦的乐观和灵光的脑瓜，看着倒像朝廷高官家的小公子。就是不知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

如果真是高官家里流落民间的公子，那这城门开得不会太晚。

“等着吧，最迟明天应该会开的。”季了意把最后一小块窝头扔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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