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韩小将军并不是孤儿,他有幸福的家庭,却因为他阿姐和杭氏嫡女穿了一样的衣服,被杭氏嫡女下令当场打死。他父母为讨回公道,数次上诉,最终被那杭氏动用财力,以“扰民”罪,被当街处死,只留下他。他成为孤儿的那年,才七岁,亲眼目睹自己爹娘当街处刑。
难怪,他会如此憎恨。
我用了七年,才顺着蛛丝马迹把杭氏一族所有罪证理清,上供御状,成功使杭氏一族全部入狱。自己也收到牵连,官连降三职。
我想,这算是帮韩小将军报仇了吧。
我写了封信,寄向边疆。我不渴望收到回信,我只希望小将军看到杭氏一族的结局可以开心点。
或许迷失于错综复杂的人情,又或许心怀愧疚,又七年,我辞去官职,求了盘缠和一匹骏马,奔赴边疆。我想再看一眼那永远意气风发的韩小将军,哪怕只能看见一眼。
山崖上,我一眼就瞧见了韩小将军明艳的长发,还有那飞舞的长枪。我看着他深入敌营,七进七出;看着他以一敌百,战无不胜。
我看了好久,久到月明星稀,我才惊觉。我默默离去,走向几十年没回的家乡。
未曾想,记忆中的故乡也只存在于过去,父母已然老去,而儿时的住所,全部只剩断井残垣。
我怔愣住,好久,才下马,疯狂翻弄着周围的一切,想找出旧时的痕迹。却,无果。
那一天,我失了爱人,失了亲人,失了家乡,成为了彻底的羁旅之人。
我询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三年前南蛮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虽被打跑,但战争中逝去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
真是可笑,我堂堂诗剑仙,救得了苍生,却救不了家人,更伤到了爱人。
夕阳下,一人、一马、一剑、一壶酒,冲向南蛮之地。
反正我只剩我这条命了,不是吗?
一个半月后,我负剑归来,手中是南蛮王的头颅。
从此,我诗剑仙的名声响彻全国。
可只有我知道,我早就失了剑心。
少时迷恋帝都繁华,未曾留恋故乡的风土人情;如今只渴望家中温暖,却无处可归。一生的挚爱被逼离,血脉相依的家人离开凡尘,旧时玩伴也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世间万物皆成双成对,只有我,是一个人。
给爹娘立了衣冠冢,又拜五拜,再次迈上流浪之途。
我想,今后,我也只能天下为家,浪迹天涯。
故事毕,我倒了满满一杯茶,一口饮尽。面前那人却久久不动,杯中的茶早就凉透,却又满满当当,一滴未少。
我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坐着品茶。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李……那诗剑仙,还安好吗?”
我手一顿,摇头:“吾仅萍水相逢,幸得听闻其前半生经历,而已。”
面前人低头,定定凝视着手中的茶盏,茶水荡漾,激动的却是人心。其实他并没有发觉,他早就泪流满面。
茶水壶中也空了底,我把书卷放回书箧,又背上,欲离。
他喊住我:“先生,您就不好奇,我是谁?”
我回头,浅笑:“没必要。”
他愣了一下,也笑了,抬手作揖:“先生,我想恳求您,如果您还能见到诗剑仙,请帮我带一句话。”
我看向他,他歪头轻笑,却有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桌上、地上,他胡乱抹了两下,可泪水根本止不住。虽然他泪流不止,但是他的笑容仍旧温暖人心,似乎能给予所有人无尽的希望。这一刻,我似乎看到了诗剑仙口中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笑着说:“跟他说一声,我早就不恨了。”
我点头,转身离开。我知道他会一直注视着我离去,他会透过我,想看到一个故人的影子。
其实,在他身上,我何尝没看见一个故人的影子呢。
韩将军,再会。
我心中默念。
我是个说书人,是收集各种故事,再把这些故事传向着万千世界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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