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逸事 (4-2)

“我说了，滴水之恩，定然涌泉相报。”他脸颊微红，眸中光芒熠熠，水光洌艳，倒映出我的影子。

这时我才知道，他用自己全部功勋，换取我官职更上一层。

我看着他，月光下，模糊而又清晰。其实，我已感受到他的感情、他的心意，但我没有阻止，没有逃避，或许，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地沉沦。

我们像所有好友一样，同游共饮，枪剑交辉，好不畅快；我们又不像所有好友一样，我们会同床共枕，诉说心肠，两两相惜。

其实，我有私心，想让这关系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想捅破这窗纱。

直到那天。

那天，月色交接，刮花树下，他喝了很多，我也是。他眼睛很亮，痴迷地看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呢喃着：“要是……要是你也心悦我……该多好。”

话音落，唇相靠。当柔软的唇瓣相碰的时候，我脑中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亲完，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不胜酒力，晕倒在我怀中。我把他抱回床上，借着月光，我就这么坐在床沿上，看了一夜。

三日后，我和当朝宰相杭家大小姐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当天晚上，他来找我。我以为会是气势汹汹，但他好像失了那分意气。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没拿酒，没持枪，只是就着桌上的茶，言语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管他是谁，她都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嫂子。”我说。

其实我看见了他眼中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甚至有一份憎恨，只是我刻意忽略了。

“李白！”他第一次对我吼，也是第一次喊我全名，“你真不去了解一下她吗，你真执意要和她订婚吗？！”

“了解，以及订婚与否，这都是我的选择，你无权干预。”我冷冷地说。

“别逼我恨你！”他手中杯盏猛然掉落在地，眼中早就蓄满泪水。

我就这么看着他，亲眼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拂袖转身离去，只余下我，还有地上碎的一塌糊涂的杯盏，正如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从前。

韩小将军何时这么狼狈过？其实，我也从未如此狼狈。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块块地将破碎的陶瓷片捡起，轻轻放在绣帕上。这杯盏可是他带给我的生辰礼物，怎么就能这么碎了呢？纵使我双手鲜血淋漓，我也不肯放过一片碎片。

地上，血水和泪水混合，不分彼此。

大婚日，他请命边疆，立下字据，不复边疆，永不归回。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我站在那城墙上，目送他离开。看着黄沙滚滚，尘土飞扬，伸手欲抓，却不留痕迹。

我知道，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好友问我，你明明也心悦他，为何……

我说，他才二十岁，他可以因为年少意气而不顾世俗，可以轻狂；而我不行，我不能因为这一分感情而让他失了前途，更不能因为这个而让他饱受世俗的偏见和流言蜚语。他可以任性，可以不懂事，因为他还小；我呢？而立之年，何德去装糊涂去任性？！

好友看着我，说：你还是纵容他了。

我苦笑，是啊，我并非看不到他的爱，更没有拒绝他的爱，只是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讲真的，我何尝没有私心？

正如好友所言，没有年上宠，何来年下疯？

城墙上，我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位置，又何尝不想他回头看一眼，看见我的身影呢？

我喟叹，我强颜欢笑，我摇头而饮，借酒消愁愁更愁。

婚后五个月，我从妻子梳妆匣中发现了一封书信，本没打开的打算，但书信上“韩氏”二字触动了我的心弦，还是伸手拆开了这信封。

越看，越心惊。

我只想回到过去，想拦住当时朝皇帝请婚的自己，想告诉那时的自己，万不可迎娶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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