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面烬 (2-1)

东海归墟城的月光是凝固的琥珀色，敖丙踩着龙族石像攀上祭坛。这些被反噬的同族保持着撕咬姿态，指尖还嵌着玉璃石像的碎屑。当他将额角抵在冰冷的石像眉心时，听见八百个时空的自己在耳边呢喃。

"她眼角泪痣的位置，在第三条命运线会偏左半寸。"

敖丙的逆鳞渗出冰蓝色血珠，这是第十三次轮回。前十二个时空的残影正在识海里厮杀：穿嫁衣的玉璃在海底点燃红烛，着战甲的她用打神鞭劈开南天门，还有条世界线里她抱着哪吒焦黑的残躯对天道竖中指。

真实的刺痛来自掌心，那里嵌着玉璃石化前弹出的本命鳞。敖丙看着鳞片映出的倒影——穿昆仑弟子服的自己正替她描眉，而现实中的龙角已经折断半截。

"找到你了。"

哪吒的声音裹着硫磺味的海风劈来，混天绫绞碎三具石像。他魔瞳中流转着不属于此间时空的星图，颈侧浮现玉璃用血画的护咒。当乾坤圈撞向祭坛时，敖丙看见他背后浮现十二重幻影：有帝王打扮的哪吒在摘星楼自焚，修士模样的他踏着风火轮追月，还有位面里他化作石像与玉璃掌心相贴。

"她给我留了门。"哪吒咧嘴笑时，齿间落下璀璨星尘，"在你们龙族最肮脏的秘密里。"

敖丙的冰戟刺入地面，裂纹中涌出玉璃三千青丝化作的星河。两颗本命鳞在空中相撞，炸开的火光里浮现归墟城最隐秘的壁画：女娲捏土造人时，有滴泪落入东海，孕生出缠绕双生龙魂的五色石。

时空在此刻裂开罅隙，哪吒抓住敖丙的龙角跃入沸腾的星海。他们看见无数玉璃在平行世界陨落，每个破碎瞬间都诞生新的哪吒与敖丙。有次她化作桃花瘴，那两个少年便厮杀三百年染红整片东海；某条命运线里她封印记忆当起医仙，魔丸与灵珠竟在她门前摆了三十年擂台。

"这是情劫阵眼。"哪吒的乾坤圈突然套住两人脖颈，"破局的关键是…"

"找到所有时空里都不想杀她的我们。"敖丙的龙尾扫碎镜像，露出核心处被万箭穿心的玉璃本体。她心口插着哪吒的火尖枪与敖丙的冰戟，唇角却噙着释然的笑。

现实中的归墟城突然地动山摇，李靖夫妇持封神榜残卷破水而来。殷夫人额间凤翎纹已蔓延全身，怀中抱着的灵珠正在龟裂，渗出玉璃三岁时的啼哭。

"丙儿，动手！"龙王的声音从石化雕像里渗出黑雾，"用万龙甲吸收她的…"

话音未落，哪吒突然捏碎自己半颗心脏。魔血洒在玉璃石像的瞬间，八百条命运线同时发出尖叫。敖丙看见他背后展开十二对残破的羽翼，每片羽毛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玉璃剪影。

"老子偏要改写天道！"哪吒的嘶吼震碎海底山脉，混天绫缠住玉璃石像冲天而起。敖丙的万鳞甲自动分解，化作星链追向九重天。他们在南天门前撞见最荒谬的真相——玉璃的本体竟是封神台基座，那些缠绕其上的因果线，正被二十八星宿当成琴弦拨弄。

雷震子的锤凿，杨戬的第三只眼，太乙真人的酒葫芦…所有法宝都在玉璃石壳上留下刻痕。哪吒的魔瞳淌出血泪，他看到每个深夜，这些神仙轮流来吸取石像里的五色神力。

"原来你们都在偷她的命…"

乾坤圈与冰戟同时暴走，南天门匾额轰然炸裂。玉璃的石像在混战中剥落碎片，露出内里琉璃质地的真身。当她睁眼的刹那，哪吒与敖丙听见八百个自己在悲鸣——那是情丝被天道生生扯断的剧痛。

"傻孩子们。"玉璃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掌心托起两人逐渐透明的魂魄，"当我选择成为万物情劫的那天，就注定要吃掉所有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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