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国

沈墨白签下普林斯顿聘书那晚，初雪挠破了行李箱的防尘罩。月光漏进空了一半的衣橱，林深忘带走的围巾缠在衣架上，像道未愈合的伤口。他把婚戒塞进《天体物理学简史》的扉页，胶装处还黏着咖啡渍——是林深边骂他熬夜边递来的那杯。

机场广播响起时，沈墨白在海关柜台前拆开匿名快递。林父生前最珍爱的怀表躺在丝绒盒里，秒针停在三点四十七分。表盖内侧新刻的"悔"字还泛着激光灼烧的焦痕，他忽然蹲在安检口干呕，把登机牌攥成银河状的纸团。

林深对着化妆镜调整领结，王叔的女儿正将捧花捏出汁液。"我爸说老宅书房留给婴儿房。"她指甲上的碎钻刮过林深颈侧，在皮肤留下星河状的细痕。初雪在更衣室撕咬头纱，缝着"百年好合"的金线缠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刹那，林深瞥见窗外的无人机群。它们拼出的猎户座缺了参宿四，就像他胸腔里被摘除的心脏瓣膜。抛捧花环节，他故意将花束砸向消防警报器，在喷淋系统的暴雨中望见沈墨白教过的学生举着星图喜帖。

沈墨白在实验室晕倒第三天，收到跨国快递。保温箱里的中药贴散发着熟悉的三七味，说明书上的医嘱字迹锋利如旧——是林深在离婚协议上签名的笔迹。他对着显微镜吞药丸，载玻片上的癌细胞竟排列成老宅门牌号。

与此同时，林深在产检医院撞见妻子挽着健身教练。B超机噪点突然组成双星系统图像，他借口买烟蹲在消防通道，把沈墨白论文里的公式刻满不锈钢扶手。初雪从通风管递来半盒发霉的千纸鹤糖，1999年的生产日期正巧是初吻那夜。

婴儿啼哭震碎凌晨的寂静时，林深正在书房拼凑撕碎的领养文件。妻子将奶瓶砸向紫砂壶："抱着你爸的破遗产过吧！"初雪护着壶身裂痕处的茶垢，猫眼里映着林深把婴儿床改装成天文望远镜支架。

沈墨白在NASA直播里看见新型探测器的瞬间，咖啡杯沿的唇印与林深留在婚检报告上的重合。他疯狂翻找加密相册，发现二十年前的情书扫描件上，林父用红笔圈出"宇宙洪荒"四字，批注"宜作孙名"。

签字笔穿透离婚协议书时，林深听见老宅座钟轰鸣如超新星爆发。律师嘀咕着财产分割细则，他却盯着窗外扫帚星划过的轨迹——与沈墨白教他认过的哈雷彗星分毫不差。初雪突然叼来生锈的怀表，表盘玻璃折射的阳光在墙壁上拼出经纬度坐标。

沈墨白在格林尼治天文台接到越洋电话，林深的呼吸与星图仪器的嗡鸣共振。"老头书房第三块地砖..."他哽咽着咳嗽，"藏着给你的婚礼致辞。"初雪的呼噜声里，哈雷彗星尘埃正掠过两人共同仰望过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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