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日日深更半夜去安抚那个哭过的敏感的孩子,偶尔把熟睡之中的梦岚烟吵醒,便会轻轻搂抱住床上的她,带着一同摸进房间。帮男孩捂被角的时候,总是两人各一边。
日久生情,当福利院换了个新名字,男孩也就可以躺在母亲的怀里,勇敢提问一些这个年纪还无法解决,却思索良多的事。
那天母亲的侧颜苍白,滴落的晨光亲吻着她的眉眼,怀里颤抖的孩子被轻柔的拍打安抚,母亲吐露出了那句她终身难忘的答案。那句成为梦岚烟终生信仰的言语。
“小芙蓉,”鲜红眼眸的母亲总是这么叫着福利院里的所有孩子,“你需要爱和温柔,抱抱。”
“来,靠着母亲。宝贝,如果难过的话,就哭一场或者睡一觉,母亲在呢。”
被抛弃的痛苦几乎压垮了那颗脆弱的心灵,母亲却毫不嫌弃竖起背部满刺的小刺猬,也不在乎那颗破碎心灵边缘的锋利,只是一枚枚从地上捡起,又放回孩子的内心。
母亲说她没有能力修好,但她可以用爱来温养,等到那个孩子自己有了生产爱的能力,心脏也应当是健康无损的。
破碎过的人,只能等待自我疗伤。
但总该从外界有一点温柔的爱倾注其中,为他指引,那满是荆棘的荒野之上,始终还是垂挂着一两颗光线微弱但耀眼的星星。
梦岚烟私底下也和那个男孩关系熟络了起来,或许爱真的有疗愈大部分疾病的效果。那个男孩说,他觉得关自己的铁笼子本来一直是黑漆漆的,可某一天就有人在外面擦。擦的动作很温柔,感觉都抹不掉什么油漆。后来又多了个人,拿着抹布进来,两人夜以继日,持之以恒。黑漆漆的夜晚,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但是笼子为什么总是黑的呢?
男孩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那么努力却擦不干净呢?直到他的心脏破了,他觉得应该是心脏里的某样东西破了,露出来一点点光。刚巧笼子就被照着斜射出银白色的光线。
男孩慢慢爬,握紧了怀里的时间表。这表本来是为了爸爸妈妈离开的日子倒计时,他们说好回来接他的,所以一直带着。一天,三天,一个星期,四个星期,两个月,半年…时间在表格上划走,在钟表盘上随意拨动,在数字的间隙奔跑着,挥舞着拆卸下来的指针,划破了他的眼睛。划烂了,他眼睛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渴望。
他想要爬去阳光下,想要看看自己的笼子是不是被擦干净了?照进来的光给了他答案。
那个叫程子华的男孩只是含着与先前全然不同的笑说:“或许给予爱的人随时可以抽身而去。
但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随手从指尖撒下的爱意,对于缺爱者来说,有多像星星掉进荒野。”
“我们都需要愿意施舍爱意的人来引导,引导我们适可而止接受爱,引导我们注意分寸消费爱,引导我们创造爱。”
无济于事当然绝望,可从未得到却痛入骨髓。他们需要引导,他们深爱母亲。
梦岚烟也曾问过母亲“小芙蓉”和“天涵芙利院”的来由。母亲则俯身打理那一簇簇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挂着古代提灯耳坠,温柔望来。
“母亲,为什么要叫天涵芙利院?为什么这里面都是小芙蓉?”橙色的眼睛似乎不知晓人间疾苦,里面只有午后翻涌的海浪,画家晾干的颜料。
母亲的提灯吊坠似乎何时何地都会泛滥出温和的光火,放下浇水的壶,揉了揉那头漂亮的紫玉色头发。
“因为你们一定会很幸福,但母亲想你们活得开心。”
那时太阳炳颜的金颜还挂在天上,夸口皎洁的红芳,似乎永不凋零,被这种平和安静的画面迷了眼的幼稚的小朋友,自然说不出什么正误之分。
很多年后她才明白母亲的意思。
母亲想说的是,他们不一定会活得幸福,但她希望他们看到的不是被遗弃的痛苦,而是美好的前程。
开心,就是温柔地开出心上的鲜花。
“小芙蓉是在温柔里生长的花哦。”
“要爱自己啊,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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