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旋即,我便似乎感觉到他低沉的苦笑声在耳边回荡。他的前额紧绷如一根绳索,显然是苦恼的写照。他的嘴唇颤抖着,带着一种强烈而焦灼的情感——既灼热又苍白,犹如病人的特征,完全无法掩饰其中的急迫与激烈之情,再也不复抑制与安静,连同一直那教导着自己的礼度与克制也骤然消歇了。他的话语透露出一种强烈颤动的失控情绪:“你们知道吗?在那时,他们带着些许气恼责备我,指出我对它与她的感情已经深重到何种程度。他们说,这是一种巨大的祸害。但他们也表达了对欧洲这一瘟疫的治愈决心,承诺要清除其毒素。他们对我详细解释了一切。他们赞赏你们的作家的才华,然而他们在比利时、荷兰以及在我们的军队占领的所有地区都设立了阻碍。除了科技期刊、折光学教程或渗碳程式汇编集之外,所有法文书籍都被禁止流通。至于一般的文化著作,一本也没有,绝对没有。”
他的目光从我头顶掠过,犹如一只迷失的夜鸟在房间内四处扑飞,最终在那几架摆满拉辛、龙沙、卢梭作品的阴暗书架上找到了栖息之所。他的目光停留在此,而其温文尔雅的声音却以强烈的怨诉和赌气般地继续下去:“一点没有,绝无仅有,那么是谁也没有吗?”仿佛我们尚未理解,尚未充分意识到其威胁的严重性:“连你们的当代作家也没有,连你们的贝玑、普鲁斯特、柏格森等人的作品都不例外,其他的无论谁都有,所有的人、所有的人、所有的人——无一例外!”
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在昏暗中闪烁的书脊,似乎进行了一次告别的抚摸,他低沉地宣告:“他们欲将扑灭这最后一丝火焰,此等光芒,将不再照耀欧洲。”
接着,一个深沉庄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那出人意料、扣人心弦的呼喊,最后一个音符颤栗的拖长,宛如在痛苦中呻吟——我听见德国军官说出了那句话:“永不再现。”
再次陷入沉寂,虽然之前也曾经历过多次沉默,但这一次的氛围格外黑暗和紧张。在那过去的沉默中,我确实已感受到那些潜藏的情感,它们如同海底的生命,在不断否定和争斗的愿望和思想中悄然蠕动,犹如平静水面下复杂难辨的海洋生物。然而此刻的沉默中,只有令人畏惧的压抑,别无他物,直到被柔和而不幸的声音所打破。
他继续说道:“我曾有一位挚友,我们亲如兄弟。我们曾结伴学习,共同在斯图加特租住一间房间,也在纽伦堡共度了三个月的美好时光。我们相互依赖,我为他演奏乐曲,他为我朗诵诗歌。他情感丰富,充满幻想。然而,命运使他离我而去,他前往慕尼黑,向新的伙伴分享他的诗歌。是他,不断来信催促我与他们相聚。我在巴黎所见,便是他和他的朋友们。我看到他们对他产生的影响,到底使他变得成何样了。”
德国军官缓缓地摇了摇头,仿佛对某种请求作出了艰难而痛苦的抉择。他沉痛又谬谔似地表示:“他的狂热无与伦比,其行为喜怒无常。有时他眼中怒火中烧,瞪着我大声呵斥:‘这是致命的毒药,必须彻底消除这些毒虫毒液的威胁。’随后,他又以指尖轻触我的腹部,讽刺地笑道:‘他们现在害怕至极。对于他们口袋和肚子中的产业——工业和商业,他们焦虑不安。他们一心只想着这些利益,极少数人更是被蒙蔽双眼,我们只需稍加吹捧,就能使他们麻痹大意,届时我们将轻易取胜。’他脸上露出笑容,但脸色通红:‘我们只需用一盘小扁豆就能换取他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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