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他此刻的神态,我终于缓缓放下那双细长而苍白的双手,让它们安然地歇息在裙子的褶皱之中。它们无力地斜躺着,如同搁浅在沙滩上的两艘小船。在客厅的沉寂中,自从西蒙说出那句话后,周围被一种朦胧的静默和光线所笼罩。我渐渐抬起头,此刻的今夜,我首次——是的,首次——鼓起勇气,让我的浅灰色眼眸直视那位军官。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难以捉摸,仿佛难以穿透空气的轻微振动。我几乎听不清他的语言,但确定那不是法语而是德语:“多么明亮。”他的声音之轻微,几乎连耳语都算不上。显然,他的双眼似乎无法抵挡这种光芒的侵袭,被光芒刺激后微微躲藏于手腕之后,静默了大约两秒。接着,他的手重新垂下,眼神也随之低垂,聚焦在地面之上。他嘴唇轻启发出微弱声响:“啪”的一声后,他开始说话。声音低沉而重复——“我见到了那些胜利的人们。”然后,数秒后,他以更为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我与他们交流过了。”最终,他用一种缓慢、破碎且略带颤抖的语调喃喃自语:“他们对我嗤之以鼻。”
西蒙缓缓抬起头,音调与眼神在我的方向深沉而默默地凝视,随后微微颔首三次。但他接着又忽然将其眼睛阖上了,最后是一小段的艰涩音讯——他就那样闭着双眼,声音略显晦朔而轻微地缓缓道出:“他们曾言:‘您尚未领悟我们其实是在戏弄他人吗?’此言非虚,我们确实如此为之。随后,他们笑道:‘您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会愚蠢到让法国在我国边境重振声威吧?’他们的笑声极为响亮。他们面对我,兴奋地拍打着我的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我们并非音乐家!’”
他的语气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流露出一种微妙的轻蔑。这种轻蔑究竟是他对他们本身的情感反映,还是他们话语中原本就存在的口吻,我无从得知——因为西蒙那单方面的诉泊还没有停歇:“当时我接着充满激情地阐述,然而他们却发出“嗤嗤”的嘲笑声。他们强调道:‘政治并非诗人的幻想。你认为我们为何而战?仅仅是为了某个老帅吗?’又是一阵笑声后,他们坦言:‘我们既非疯子,也非愚人。既然我们有摧毁法国的机会,那么法国必将被摧毁。不仅仅是它的力量,更包括它的灵魂。其灵魂是最大的威胁。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别误解了,朋友!我们将以微笑和柔和的手段使其腐朽,将其驯化成一条顺从的狗。’”
随后,西蒙默然不语,仿佛陷入了窒息的沉默之中。他紧咬牙关,使我注意到他颧骨下的脸颊凸起,太阳穴旁一条粗短弯曲的血管像虫一般在跳动。他脸上的皮肤突然开始抽搐,仿佛遭受了一种强烈的震颤,如同湖面被微风吹起的涟漪,又像煮沸的牛奶表面的泡沫。他双眼紧闭,接着用沉闷、紧张、平淡的语气,沉重、缓慢、沙哑地吐出一句话:“已无望矣。”随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压抑、隐忍以及低沉,语气更加迟缓,仿佛是在自我折磨:“希望全无。”
突然,他脸颊一侧偏转,目光看向我们。他的胸前,银色的德意志陆军鹰徽清晰可见。然而,我已然再也无法将他与暴虐的德国元首联系在一起。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迷茫、无措、深陷黑暗地狱之中的人,灵魂似乎已迷失。
“——我该如何应对?”西蒙碧绿色的眼眸注视着我们,声音似乎是被彻底粉碎了地般恳求发问道:“……谁能给我解答?”他似乎不再愿意忍受我们的沉默,于是再次放低姿态,卑微又绝望:“请给我回应。”
哪怕是简短的安慰,哪怕是虚伪的言辞,他都只渴求得到一些回应。
然而,周围的一切却陷入了一片深沉而汹涌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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