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要灭了

老鸭记褪色的木门将合未合时，一道伶仃身影撞碎了檐角垂坠的雨帘。

老板娘握着铜锁的手一颤，琉璃灯晕开的水光里，少女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单薄肩胛，像株被暴雨打折的玉兰。

漫无目的游走的秦珞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能给她带来温暖的地方。

"小珞！哎呀，怎么浑身都湿透了。"惊呼混着门轴吱呀碾碎了雨声，老板娘将秦珞带了进去。

“这是我女儿小海的衣服，你别嫌弃。”

秦珞任由老板娘帮她擦拭头发上的水渍，视线落在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上。

温水浸透的毛巾裹住发梢时，秦珞睫毛上的雨珠仍在坠落，在青花瓷碗里溅起细小涟漪。

老板娘见她出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小珞，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秦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汤勺，舀了一口汤送入口中。

老板娘坐在她对面，目光温柔而关切：“怎么眼睛也红红的？跟家里人吵架了？”

秦珞鼻腔酸涩，摇了摇头，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得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好了，我也不多问了，小海去男朋友家里住了，她在店里的屋子正好空出来，我待会儿去收拾收拾，你今晚就住这儿，阿姨陪你。”

秦珞本想推拒，但想到自己似乎无处可去，她也不想打扰安安，让她担心，便决定留下了。

“谢谢阿姨，今晚就麻烦你了。”

“哎呀，说这话，如果不是你，小海也不会敞开心扉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我应该感激你才对。"

当初老板娘的女儿被有家暴倾向的前男友欺负的时候，所有人都袖手旁观，是秦珞挺身而出帮她解了围。

“阿姨，我明天留下来帮你吧！”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见到秦政，她不打算再去公司，爷爷那里，她会去说明。

"西街王裁缝今早搬空了铺面。"老板娘忽然开口，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经年累月留下的油渍，"说是秦氏集团的推土机下月初就要碾过来。"她望着墙上斑驳的价目表，那些用粉笔修改过无数次的数字，此刻像一排行将湮灭的星子。

秦珞记得，以往的老鸭记总是灯火通明，就算是落雨天，也是直到凌晨才会歇业。可今天，天色才完全暗下来，店里却已经空无一人，冷清得让人心慌。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秦珞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老板娘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秦氏集团看中了这里的位置，要将这里重新规划，打造成旅游商业街，以及各种高档餐饮酒楼等娱乐休闲场所。房东已经在催了，最多再半个月，我们都得搬走。”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奈和疲惫，“新的店面还没有找到，小海因为精神上一些问题被公司辞退，没了收入，你叔又走得早，唉…真是难办啊！”

秦珞的心猛地一沉。秦氏集团？是秦政的主意，还是爷爷的计划？

她抬头望向窗外，老街的灯火依旧，却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雨幕中，隐约可见对面茶楼朱漆剥落的楹联在风里晃荡，像两片残破的蝶翼。

不光是老鸭记，这条老街上的所有店铺，似乎都在无声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秦珞只觉得，人生中的第一道光，似乎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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