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故人 (3-1)

北邙山塌了。

据知情人描述，那天北邙山莫名爆发出冲天的黑光，看着极为不详，随即又是一阵金光闪过，还隐隐有龙吟之声，随后北邙山便自山顶而存存皲裂，一时间尘土飞扬，连埋进去的帝王骸骨都飞出来几具。

人们疑心是仙魔那俩祖宗又打了一架，顺带把这北邙山给拆了。也幸亏北邙山太偏，山脚下都没什么人，这才没什么伤亡。

谢宁蹲在一个茶摊边要了一碗土茶，正低头喝着，冷不丁听得旁边几个壮汉正议论着北邙山坍塌的事情，不由皱了皱眉。

那土茶汤色极茶，还混着碎石子，谢宁付过铜板后边站起身，正想说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几句，余光瞥见小巷几个熟悉的人影，又生生打住了动作，只将斗笠下拉了几寸，快步折返。

神官：那小祖宗倒是能跑，也亏的他不知用来什么法子转嫁了北邙自毁的气机，生生将残魂拢了回去。

神官a：他这个好徒弟倒是情深义重，谁来去管管那帮听说魔神气息复苏和疯狗一样突然扬言开战的魔族？啧。

神官越说越气，轻嗤了一声，示意两队人马分开追捕。

神官：不管如何，得感觉把那个谢宁找出来，将那人连同北邙的碎魂一并带回受审！

神官们纷纷得令。

自恃着神仙的身份，神官们行事也肆无忌惮，一脚踹翻了摊子，不由分说地拽过来一个人便逼问着消息，若是那人不答，就先揍一顿，一直等到满意的答复后，这才肯纡尊降贵得将人一扔，踱步向下一位。

谢宁并不意外这帮人的做派。

他还在北邙山的时候也经常下山，这帮神官和魔族一样的惹人厌烦，一边自诩除暴安良，一边横征抢掠，凡人在他们眼中和下贱的畜牲无丝毫不同。

仙魔大战说的好听，其实本质不过那高高在上的两族为了既得利益的无谓争端，人族稍微有点能力的，也都纷纷投靠站队了两边，至于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则只能在两族手下逆来顺受。

比如眼下，即便北邙已经散去了魔种，魔族舍不得酝酿多年的谋划，还是会要开战，神族不甘示弱，也纷纷应战。

有时候谢宁也忍不住回去想，这样的神魔两族，有魔神亦或无魔神，又有何种区别？

甚至对于北邙的死，神族为了掩饰差漏，同时为了给他们的追捕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外只称北邙身犯十恶，私放魔神出世。

而谢宁就是他们口中的魔神。

想到这里，谢宁有些觉得实在好笑。

谢宁：北邙，你看，其实有些人明明压根不值得你救。

谢宁转向目光，看见街角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正蹲在一个老人身边号啕大哭着。

谢宁：是那群人干的？

小孩子看见谢宁过来，握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紧了他的手，声音也是哽咽着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谢宁旋即意识到这孩子大抵是个哑巴。

谢宁：是的话你就点点头，不是的话你就摇摇头。

闻言，小孩子急急点了点头。

那老人的身体早已经冷了下去，谢宁迎着那孩子满是希冀的目光，僵硬地摇了摇头。

谢宁：他……已经死了。

孩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骤然间失去了气力，只能嘶哑着啊啊地哭喊出声。

谢宁不忍，有心想帮扶那孩子一把，但他如今光自己就自身难保，话尚未出口便只得歇了心思，只给那孩子留下了些铜板离去。

天梯上来往人流熙攘，谢宁认出是那帮开辟战场的神仙们。神仙与魔族不愿在自己的土地上开战，怕祸及子民，便将主意打到了人族身上。

谢宁恍然般将手覆上丹田处。

那里曾经是他的灵根，却被怀见溪挖去，后来又被北邙以他的神骨填上。

也多亏了这残留的神骨，谢宁才能借此搜集到北邙的残魂。

想到这里，谢宁抬头看向远处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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