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草木 (4-1)

在北邙的口中，周游得知了真相。

北邙在收养谢宁的几年后察觉到了谢宁身上的不对劲，也由此得知了谢宁乃是魔族孕养魔神的魔种。

魔神为神，偏偏不同于神，魔神应时而生，不死不灭，只能镇压。

周游：所以，你将谢宁带在了北邙山这片常免有人烟的地方，为的就是万一在魔种爆发的那一天，能够及时控制住谢宁，对吗……？

北邙：……是。

北邙身上那伤口已经被后面赶来的怀见溪处理好了，幸亏北邙早有预料躲闪及时，才不至于让那一剑要了他的性命。

怀见溪：你……都知道了？

周游闷头喝茶，谨慎地扫了一眼怀见溪。

怀见溪呐呐，干笑着朝周游伸手。

怀见溪：重新认识一下？我确实叫怀见溪没错，不过不是北邙捡回来的徒弟，而是负责看护谢宁这个魔种的神君。

周游：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怀见溪：……是。

周游：那，你们之后会如何处置谢宁？

怀见溪：废灵根，锁七窍，断其经脉，锁于上界北境太阿台。

周游：怀见溪，阿宁他……一直拿你当师妹。

怀见溪：我知道。

说到这里，怀见溪顿了顿。

怀见溪：但我是他师妹的同时，我也是掌罚权衡的掌司神君。

周游：……那你确实公正。

周游无端觉得好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周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谢宁他被教养得那么好，他不会害人的，他很喜欢练剑，也很喜欢雕木工，养小动物，去听山下的故事，去看各种各样的风景……

周游：北邙，你最知道谢宁是什么样的人的……

北邙没出声，倒是怀见溪先一步开了口。

怀见溪：魔种只是孕养魔神的容器，待魔神出世，滔天的恶念会吞没撕碎谢宁的神魂，他本来就活不下去。

寥寥言语见，已经为谢宁框定了结局。

周游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怀见溪送出山的，下山的时候，他看见远处山上的北邙。

北邙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一身红衣被山风吹得热烈，像是山巅上谢宁惯常细心照养这的那株寒梅。

大抵是错觉，在北邙背身离开前，周游恍惚间觉察到北邙似乎是看了他一眼。

大抵又其实没有。周游不知道。

周游仍不知道的是，在怀见溪陪他回道门的那段时间，红衣执伞的仙君缓步走向了后山，那是临时关押谢宁的地方。

北邙还能想起他第一次见谢宁的时候，那时谢宁还是个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却带着出奇的倔气，喊人又不肯，就天天跟在人屁股后面当个小尾巴。也不惹麻烦，不爱撒娇，疼了摔了也不吭声，无端叫后面看着伤的人心疼。

或许也是因为这份心疼，那时他大抵可以救了谢宁便送下山，却在那尚不及他腰高的孩子拽住他衣摆的时候，没由来地软了心肠。

“北邙。”北邙想起那时他领谢宁上山的第一年，谢宁那时还怕生，大半夜睡不着就偷偷跑到他屋里，吭哧吭哧半天摸上了他的卧榻，念了一声他名字，他一时没应，这小家伙就自觉他大抵是没醒，心安理得地挨着他睡下。

谢宁睡相并不差，黏黏糊糊地挨着人，却也不闹人，只是会蹭到人身上抱着，像个取暖的幼兽。

半是担心谢宁，也存着哄孩子的心思，北邙便默许了。不过大约是又过了好些年，久到谢宁长大了，又明白了许多，便也不好意思往北邙床上钻了。只是每每挨了委屈或者难受了，还是下意识往北邙身边跑。

北邙以前其实并不大爱穿红衣，红色太招眼，北邙又其实是个寡淡性子，自然是习惯玄衣。但小谢宁长得也就半人高，经常带下山了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北邙捞人都要捞个半天，便穿了身红衣外衫。那红衣醒目得热烈，穿的人又少，谢宁每每便能自人群中准确而快速地抓住北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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