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2-1)

北风呼啸，冰天雪地。赵帆像条破布似的躺在地上，浑身青紫。老头儿急得大喊：“你们两个懂什么？哎哟喂！这事儿啊，说不清道不明。事情不是这么个样子！”

老头儿涨红了脸，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再说了，这家里没轮到你们俩当家作主！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呢！”说着，他竟一头撞向墙角，砰的一声，好似砸碎了半边天。当时就晕了过去。

赵帆还有俩儿子都没拦得住他。

这下可好，两个儿子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行吧行吧，爹您信那干儿，不信亲生儿。往后各走各的路，您走您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两个儿子气咻咻地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那声响震得窗纸都嗡嗡作响。

赵帆虽伤得不轻，倒也还算清醒。见此情景，心里一阵酸楚：为了自己，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愧疚。又一想，连他们都说出这般绝情话，想必街坊四邻们也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八成是把自己当作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赵帆暗暗叹气，觉得在这街上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再待下去，恐怕只会让干爹更加难堪，还是回老家去吧。

等到干爹醒了过来，他强撑着坐起来，声音微弱却坚定：“干爹，您老人家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不想让您这家不成家。大哥、二哥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错都是我的错。爹，我要走了，回家去了。”

老头儿连忙上前扶住他，语气中带着心疼：“孩子，你怎么净说傻话啊！你这重伤，怎么走得动？你大哥他们那是听别人瞎说的，这两个没心眼的孩子，有什么说什么，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爹，不是那么回事，我走得了，我不回家，我这心落不下来。爹，我实在不愿意给您一家找麻烦，我告辞了。”

赵帆去意已决，老头儿怎么劝也不行。老常头儿含着眼泪，给他找了一套棉裤、棉袄，他俩儿子个儿头虽然比赵帆高点儿，但是勉强能穿。赵帆把衣服穿好，破棉鞋蹬上，还有个破棉帽子戴上，栽摇摇，就离开老头儿家了。

门一开，那北风便似饿狼般扑了过来，赵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活像个被刮跑的叶子。老头赶忙上前扶住他：“哎哟，帆儿，这天寒地冻的，别冻着啊！”

说罢，老头子领着他来到后院磨坊。只见那头瘦骨嶙峋的小毛驴正瑟缩在墙角，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老常头一边解缰绳一边唠叨：“瞧瞧，咱家最值钱的家当都在这儿了。你骑上它吧，总比两条腿走路强点。到家记得捎个信儿，省得我这把老骨头惦记得睡不着觉。路上千万小心，别摔下来了...”

赵帆“沙”一声跪下，雪弄了一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倒像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干爹，您待我恩重如山...将来我要是混出个人样儿，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老头赶忙伸手搀扶：“行啦行啦，有这份心就成。快走吧，别耽误时辰。”说着顺手给了驴屁股一巴掌，那驴儿吃痛撒腿就跑，留下一阵尘土。

老头子关好大门，瘫坐在热炕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这年头，连个年轻人都混得这么艰难，莫非真要沦落到死了不成？唉...

老天爷不公平啊，别的我不敢说，要说小帆这个人捅个娄子，打个架，那可能。要说对李二他老婆不规矩，压根没有的事，他才多大，他怎么那么不是人，他敢吗？可这李二爷也是，您怎么就听您老婆的呢，挺好的孩子，给逼走了。

寒风呼啸中，老头儿正为赵帆的安危忧心忡忡。从这里到赵家不到百里，路途却崎岖难行。在这冰天雪地里，重伤的赵帆能否平安回家啊？万一途中冻死了，那可如何是好？自己又放心不下家中无人照看。

正思虑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两个儿子带着一群人匆匆而入。

老头儿定睛一看，顿时心头一紧——这些人不正是平日与自己有过节的邻居吗？当先一人正是那个横行乡里的刘歪毛，此时他手握木棒，目光凶狠，四下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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