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视角（七）

只是，我一个孤女，拿什么来同这天斗？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做小伏低，不要让夜华生气，不要让他误会我是在闹脾气，好让他对我的孩子多一丝爱护。

　　做了母亲的人，总是要替孩子多想一想的。

　　我习惯性的去揉眼睛，却是碰到了覆眼的白绫，手幕的僵住。原来，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会忘记自己早已没了眼睛吗？

　　一时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夜华冰凉的手贴上我的脸颊，我想躲却又生生遏制住了身体的本能。

　　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躲得，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我会和你成亲，我会是你的眼睛。”

　　曾经期待了太久的话，如今得到了，反倒没有想象中的欢愉，除去平静只剩下一片茫然。

　　可今时今日，如此境地，我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那句我会是你的眼睛，刺激着我的神经，好似撩起了点点火星。那搁在脸侧动作轻柔，略微冰凉的手此刻却宛如成了利刃一般，划开我的皮肤，直中要害，剜心之痛怕也不过如此。

　　我又想起了那一日，他手覆在我眼睛上，轻而易举的便夺去了我的光明。勉力压下的情绪，便如堵塞的洪水决堤而来，疯狂席卷着一切，势不可挡，我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墙，一瞬崩塌。

　　我似是又气又恨，却也恐惧着，抖得不像样子，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那人许是没有防备，被我推得一个踉跄，惹出了些许轻微的响动。

　　叫嚣着的怒火得到了宣泄，我如梦方醒，又为自己这举动懊恼后悔，我满心惶恐，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夜华，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胡乱挥舞着的手，被夜华拉住，他问我，“素素，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只觉得自己如今狼狈不堪，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心里满是委屈，却无处可说，心中惶惶不安，却无处可依。每日拉扯，互相博弈，我想若再不早些离去，迟早有一日我会疯的。

　　可这些哪里能让夜华知晓，我又怎敢奢求他有半分关切。

　　“只是突然……突然有些犯困，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理由也略显苍白。

　　夜华没有搭话，我知晓这样拙劣的把戏定然瞒不过他，可我也是真心实意不想让他留在这儿。

　　我与他之间，本就是一场孽缘，婚事是一场玩笑，让我满心欢喜的夫君——只是将我当做一个刺激心爱女子的工具。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既然那样爱她，又何必答应自己那荒唐的要求，那人又为何偏偏是我，真是悔不当初。

　　只是夜华，你何至凉薄至此。

　　情之一字，我终是不得参悟，却已是伤痕累累。

　　脚步声起，接着是珠帘轻响，夜华离开了，奈奈将门关上后，我彻底松了口气。

恐惧如潮水褪去，一身防备彻底卸下，我仿若被抽取了一身的气力，只觉得疲倦，重重的躺回床榻之上，却是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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