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3）

她得尽快回国。

给妈妈找的护工还剩下一个月的期限，她还要回国凑钱买新药。哥哥要是打电话回家没人接，他会担心的。来仪不是很想给郭立民添麻烦。

手上没护照，先找大使馆吧。

她眯着眼睛尽可能地去识别路边广告牌上的文字——她不认识，看起来像泰文——难道是在泰国？

周围的小摊确实看上去挺有泰国风味的，来仪表面无甚所谓地站在路边，悄悄抚摸着口袋里手枪上的纹路——她记得泰国治安挺好的，也不至于一入境就有枪击案。

看这里的风俗又估摸是在东南亚哪个小地方……

哥哥就在三边坡工作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哥哥附近。来仪把枪往口袋深处按了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冬天的中国冷得出奇，但小磨弄没有冬天，她裹着风衣也能感受到闷热的潮湿。

有些水土不服，但问题不大。

傍晚的天阴沉沉的，可能快要下雨。来仪径直穿过了没什么人走的街道，走到一处贴满了照片的大墙前，眯着眼睛去看上面的内容。

上面印着好久不见的中文：悬赏金额2000000勃磨币。

来仪歪头，轻轻“啧”了一声。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老朋友。

通缉令上印着略带模糊的护照照片，男生白净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照片旁边就是他的名字——来仪的高中同学，沈星。

她和沈星其实说不上来熟，只是碰巧在一个学校上学。一次数学考试恰巧分在一个考场，沈星问她能不能看看选择题。

来仪点点头说可以。

结果后来俩人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没办法，生来就不是学数学那块料。

通缉令贴得有些高，她踮起脚又看了看，其他都是看不懂的文字了，甚至连英文注解都没有。

算了，人各有命，她也不想管。

来仪叹了口气，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回头，一转身却猛然对上一道打量考究的目光，浑身血迹的男人略带疑惑地举着红色小本比对她的脸——

陌生人。来仪不认识他。眼前人身量高挑，麦色的肌肤，粗壮的小臂，看上去每根头发丝都带着人命，更别提他一抬头，半张脸都是开裂的，露出森然白骨和跳动的肌肉。

“这个看上去长得差不多…”男人拿着红色小本喃喃自语道。

说的什么话？

本来他说话声音就小，口音还弯弯绕绕，听起来就像泰语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那我应该说点啥子…”男人又说。他收起了小本，抬眼看向眼前的来仪，后者自然而然地把手插进口袋里，强迫自己的嘴角弯出一个居高临下又和谐友善的弧度：

来仪尽量模仿他的语气：“空你叽哇…”

不对——刚说出口来仪就后悔了——这他妈是日语的“你好”，不是泰语！

来仪表情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尽量平复了呼吸。不过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非但没有表现出杀意，反而十分惊喜地左右张望，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又神秘兮兮地朝来仪走近一步：“你能看见我噶？”

“……”难不成还大白天闹鬼看不见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来仪没有回话，警惕性地后撤，手里牢牢握着枪。

男人面露喜色，浑身的血迹却没有带来一阵腥臭味。他上前的时候，来仪感受到的仍旧是小磨弄闷热带来的难以喘息。

男人开开心心地打开刚才的红色小本给她看，用蹩脚的中文磕磕巴巴道：“我叫貌巴，这是你的护照…”

来仪这才发现他脚下没有影子——

要死，真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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