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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羽从外面关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里面的无嗔已经睡去，在苏怀羽给他检查过身体之后。他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能够在这样一个晚上醒过来已经属于是意外了，甚至可以说，如果之前没有离落雪的到来，给他灌了一口灵气撑着，让他的身体能够维持勉强的运作与调养，怕是现在无嗔已经死了。

勉强苏醒过来的无嗔情绪其实不应该激动的，可是苏怀羽没有办法阻止他，也没有办法劝解什么。甚至苏怀羽希望他这样做。毕竟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憋在心中，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糟，如同一坛已经馊了的汤水，它需要的是被倾倒而出，被洗刷干净，被放在太阳之下晾晒好，而不是放在黑冷无光的地窖中，任凭腐烂的剩余继续腐败。

所以无嗔这一次醒过来，苏怀羽除了给他检查了身体，给他身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之外，便是听他如忏悔一样说着这些。那些温热的眼泪仿佛在下落的过程中被淬了火，每一滴落在苏怀羽眼里都是滚烫到能够灼伤别人的。

在那些眼泪落尽以后，那个人也累极，终于再次睡过去。

“他睡了？”门外的离落雪问道。

苏怀羽轻轻“嗯”了一声。她犹豫着，还是开口：“阿雪，无嗔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看造化啊。”阿雪的声音轻轻飘飘，比起落下的雪花还要轻的模样，几乎不用什么风，就可以将她的言语吹散，“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经受了许多的折磨，观微并没有对这个所谓的归顺者网开一面，甚至对比其他人，无嗔受的伤极重。他的体内有数道灵力乱窜，这些乱七八糟的灵力不仅给他带去了苦痛，更是让他以后几乎断绝了修仙问道的可能。他的术法永远不会再有精进。”

苏怀羽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再次得到确定，她依旧觉得有一种血淋淋的残忍被摆在了她的面前。阿雪说，即便是她曾经试着将那些灵力疏导，也无济于事。毕竟在时光的加持之下，阿雪即便是天生的术法天才，也有难以企及之处。而他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更多的在于他的双腿。

断其骨，砍其腿，将其困于一隅，无嗔除了望着远而辽阔的夜空，没有任何能做的。

如果阿雪等人没有到来，他只有等死。

“他之前应该是已经萌生了死意。”阿雪继续道，“这种死意并非是我们外人能够影响的，唯有他自己能够改变。当他不再一心寻死之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即便他无法像是寻常的修仙之人那般长寿，甚至寿命不会如常人一般，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还有别的顾虑是吗？”苏怀羽看阿雪的模样，便知道肯定还有一些东西是阿雪未曾说明的。

果然，阿雪道：“怀羽，你要知道，并非是所有人都觉得只要于此天地之间活下去就是好事。于我而言，我可以苟活于此世，凭借着我的天赋于此世间活过百年甚至更久。但是我所背负的是一族的血海深仇，是父母被恶人弑杀之痛苦，我不能也做不到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活着。而对于无嗔而言，他本是可以成为寒山的掌门，权力与地位种种虚名且按下不表，他的术法与能力成为此世间高手并不是虚妄。但是现在……”

苏怀羽明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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