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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有怀疑过阿雪。怀疑过她去往寒山的目的，怀疑过她所说话语的真实性，怀疑过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

苏怀羽顿了顿，眼前回忆起来的都是她和阿雪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两个人千辛万苦带着一身的伤痛逃离寒山，从寒山去往平江，然后又在种种巧合机缘之下看到了离落雪的故国，那一片已经成了死海的汪洋。

信任并非是一日而成的，点点滴滴汇聚起来，那无数次的彼此相伴相依，无数次的救济，使得苏怀羽相信离落雪的一切。

但是种种信任，她没有办法解释给无嗔听。他也未必会听，于是到了最终，苏怀羽只能说道：“阿雪她……救了许多人。罪林之中关着的这些同门，以及，你。”

无嗔的身体晃了晃，他的头垂下，光影错乱中苏怀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苏怀羽听到了，听到了一声十分无奈且夹杂着绝望的笑声：“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着头，笑得癫狂。

苏怀羽看着他，看着他笑得眼角沁出泪来，看着他眼尾一抹绯红，像是复仇时沾染上的血。

他笑得癫狂，若非是这屋中早有阿雪设置下来的结界，这声音怕是早就要传到山下去了。

苏怀羽等待他笑完，听着他道：“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醒过来。”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逐渐捏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罪林之外已经不想之前那般落雪纷纷，大概是弟子们一点点信任了离落雪，对于罪林飞雪之事逐渐将信将疑起来，这种怀疑正是打破幻境最好的开端。而眼前，这开端有了回应，罪林中即便下雪也比之前小了不少，所以屋中的温度也不至于太冷。

这样的温度其实是刚刚好的。至少在屋里即便是和衣而睡也不用担心会生病。

所以无嗔身上盖着的这床被子，取暖的意味不重，更多的是遮盖。

遮盖他做下的事，遮盖他曾经受过的伤，遮盖他的背离之心。

那双捏着被子的惨白而消瘦的手背，也预示着即便如此，无嗔怕也不会有长久的生命了。

苏怀羽盯着那双手看了看，这双手已经没有办法和她记忆之中那双温柔拉着年幼的她到处游玩的手相吻合了，恰好相反的，苏怀羽的这双手看起来倒是更像她记忆中的那双。

她道：“很自私的说，再次看到你，我是安心的。”

她没有抬头看他，或者说，没有敢抬头看他。彼此以为的心照不宣，以为的地久天长，以为的永恒不变，其实早在岁月的冲刷磨砺中改变了。

所幸，她还能对他说，再见面时，她很安心。

无嗔陷入了沉默，苏怀羽也没有继续说话。

罪林中呜咽的风雪也止了声响，偶尔有风声静静吹过。那些被阿雪笼罩在结界中的人声鼎沸也没有传过来，天地间好像再也没有了罪林，没有了寒山，没有了什么诸多弟子师叔，也没有了什么权力阴谋。

只剩下这小屋之内的方寸天地，和一双曾经的有情人。

“啪嗒。”

有温热的泪滴落在了苏怀羽放在无嗔双腿上的手背。

那泪水并非是苏怀羽流出来的。

“……是我不对。”

更多的泪水落下。

“我以为，离落雪不在了，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苏怀羽的手背一片湿润。

“我分明知晓，是观微之错……可时至如今，我怕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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