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鼓声大奏,若浪潮四来,昼影殿外的婢子随从皆是伏地叩拜,齐齐长声道:“恭贺夫人,喜得麟儿!”
霍尔珩雅终于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望着至帐顶四角垂落下来的碧玉流苏穗子,似乎有些倦意袭来,便轻轻搭上了眼帘。
“夫人何苦至此,竟要受这些难。”依拜蒂撩开幔帐,侧坐在榻沿,攥着一方湿了水的棉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终是忍不住拭泪道:“婢子自小便跟着夫人,您待我如亲妹,我也在心底敬您为阿姊,可自打夫人嫁来了蛮夷,便是时常蹙眉,极少笑了,夫人若觉得苦,我们便回夫人的母族吧,婢子也愿永远侍奉在夫人左右。”
霍尔珩雅睁开了双眸,撑起身便欲坐起来,依拜蒂连忙将那玉枕垫在她的身后,霍尔珩雅微微抬了抬下颚,依拜蒂便已明了,屏退了殿外的一众人等,又一挥手,惊现一道厉光,将那殿门掩住。
“欲上其位,便不能心慈。”霍尔珩雅拿过榻头案几上的五红汤,玉勺轻搅着汤,抿下一口道:“若不是距旗木竺临世还早,我又怎会命人抱一个母族的孩子回来,赤哲旗郕狂横,他得势,我哪里还有命来保,为了稳住我现在脚下的路,我便只能舍弃腹中亲子。”
依拜蒂哽言道:“只是可怜了小少君……”
“在这世上谁不可怜,只要旗木竺胎死腹中,与他未得见,我便不会与他有太多的情分可言,那一摔我便是拿准了要让他死在胎中,为我的后路争取一线生机。”霍尔珩雅重重的将玉碗摆在案几上,道:“我要的是母凭子贵,而不是一个与我只有血缘之亲的孩子。”
依拜蒂颔首,依言道:“请夫人息怒,是婢子言错。”
“罢了。”霍尔珩雅轻轻揉捏着额角,披衣起榻,由她搀着朝殿中走了几步,喃喃道:“嫡子降世,局势要大稳了,只是那赤哲旗郕必将有所动作……”她长长叹息,凤眼一眯,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他要鱼死网破,我便与他抵抗到底,看看究竟是他这个无关至重的少君有得大势,还是我这个阿姆手腕高明。”
***
稷州之地苦寒,地势更凶,雨势喧嚣,所设的投石机威力无穷,纷纷往城墙上挥掷,铁石碰撞,火光迸射,如濒死之人眼前模糊的绚烂之景,剑影飞溅,血似残阳,铁盾寒甲之下明光烁烁,锋芒毕露,被血水淋浸,幽冥大军来势汹汹,誓要半日破城。
黄沙风雨迷眼,戟枪纵横,战马嘶鸣,寒气更为迫骨,城上城下战鼓齐擂,各为其主,断尸残骸铺地,火流岩浆滚滚,烫烧黄沙,八岐纹狮声声嘶吼,所踏之地皆是裂缝如冰纹,岩浆泻流,地动山摇。
鬼族在两日先后连失三城,七将皆亡,以无将才可与身为幽冥统帅的季江夜所为之对抗,千盼万盼,终是盼来了一位老将,名唤公冶敦牂,战场不比朝堂,不求过多的谋略,但求领兵的头脑和一身的铁骨铮铮,老将经年征战,殊死相拼,于鬼族王君而言,或不至保一城安宁,但求晚些死,享于为时不多的短暂安乐。
季江夜不再耗时耗力,欲为速攻,令夏侯信、肖锃燃、柄千秋三部大军分攻于茘平、瑜洲、青江三地,邵颂沂攻关断魂岭,各领军五万,他便率领铁骑十万,马踏稷州,长攻都城酆都。
高楼城墙被投石机不断的掷石,铁石势大,火浪乱溅,在雨雪中声势响天,城外的宽河长流漂浮着白骨残骸,还有泡得发肿的尸身,流水血艳,战场皆是铁甲寒光,将士脚踏浑水,满地的泥泞粘靴,都是满目疮痍和凄厉的哀怨。
季江夜稳稳悬于半空,高靴配刀,挥手提刃,目光穿过残泥乱瓦,断身残骸,落在了城门楼高悬的匾额之上,描金玄底的匾额,提字“镇南关”,一刀一刻皆是冷肃锋杀之感。
攻破镇南关,幽冥大军便可长驱而战。
稷州城楼的战鼓再次擂动,城门大敞,公冶敦牂疾行迎来,翻身下马,大步提刀,朝离他有七步之遥的季江夜挥刃,沉声道:“竖子谋逆,居心不正,妄吞鬼族,不过小儿痴心!”
竖子,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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