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半,陵川那边传来消息:景清王带兵深入险境,奈何匪人狡诈,困死山中,不知其踪。
朝堂一片哗然,群臣三五结队各有分说。
一说,景清王被困,恐是已遇不测,当先以剿匪为主,再请回亲王遗躯。
一说,景清王被山匪挟持,若是强攻,不免惹怒山匪,伤及亲王。
杨诏挺着身子,双手拢在身前,端着幅置身事外的狗模样。赵玗淡淡瞟了他一眼,不置言语。
由群臣吵了个够,偌大的朝堂如市井般。
“陛下”,居左方位二列的朝臣往左一站,低沉的声音一出,吵闹之声逐渐平息,紫衣绯袍的官员皆往他那处望去,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只见那人倾身行礼,绛紫冠服曳曳,在皇帝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来。
算不上惊世骇俗的一张脸,浓黑锋利的眉,静如古波的狐狸眼,弧度柔和的鼻梁,道是俊逸非凡。
江南水土果真好,在战场出生入死的人,也能养得同贵族娇公子般。
“臣以为,王爷并不晓畅军事,难免失算,现有困于敌,臣自请前往增援。”
一语如惊雷,炸起一池鱼。
众臣的议论声更加密砸,连谁都不搭理的杨诏都不免看了他一眼。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谢家的辅国将军谢桢少年英姿与当今皇帝的兄长赵璿乃是莫逆之交。此前,端淞酒楼共谱万年青,青扬城千里赴皇城,可是被民间茶馆翻来覆去编了许多缠绵悱恻的故事。更甚者,有直言说他二人是一对断袖,文武朝臣也有所耳闻,却不敢多话。
但四月初时,由太师举荐,已将靖远公主许配给了谢桢,说是靖远公主钟灵毓秀,贤淑良善,又是陛下唯一的阿姊,合该配这年少有为,胸中藏丘壑的大将军。
也不论公主作何感想,倒是皇帝传召过谢桢一次,当时谢桢拒不接旨,在紫宸殿外跪了三个时辰,最终,还是太师用了不知什么法子,让谢桢领旨谢恩,安安分分地在侯府等到大婚。
赵玗捕捉到了几句不入流的话,都是在议论大舅子和妹夫断袖分桃秽语。心中复杂,大手往龙椅上一拍,面露不虞,呵斥道:“此处是朝堂!天子之下,尔等是要造反吗!”
或许是从未见过少年天子的怒气,众臣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跪下,伏倒一片。唯有居首的三位前朝老臣,颔首躬身。
楚玄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如傀儡般被操控了三年的皇帝。
见他一幅怒发冲冠的模样,眉梢轻挑,不自觉弯了弯唇。
“陛下息怒。”以楚玄为首,皆呼道。
赵玗脸色阴沉,蓦地起身,沉声道:“景清王此行目的便就平复西南匪患,自需能人相佐,谢卿智谋过人,又是兵家人才,他去再好不过,便就这样吧,退朝!”
言罢,挥袖而去,竟连太师的意见都没有过问。白清翁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杨诏。只见他板着一张脸,眼睛微眯,盯着皇帝离去的身影。眼角的皱纹如树根般纵横交杂,野心和算计仿佛就刻在其中。
楚玄站直了身子,望着高堂上盘踞着金龙的圣座,不自觉地想起了先帝。
虎父无犬子,翱翔九天的真龙又怎会生出懦弱无能的地蛇呢?
楚玄嗤笑一声,侧首挑衅地暼了杨、白二人,双手从拢在身前,到背在背后,悠哉道:“太师,你说新起的杨氏一族能与百年名门的谢家、楚府相匹敌?春秋大梦还是少做些,小心自云端跌落。”顷身过去,附在杨诏耳边,薄唇轻启,“摔得个粉身碎骨。”
杨诏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白清翁见他没有其他动作,只能吹胡子瞪眼却不敢先发话。
楚玄从不惧他杨诏,也是有资本的。楚家家大业大,光是旁系都有七八支。作为嫡系,楚家世世代代为官为相,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沾染了半个朝堂;作为旁系,更有远行海外为国谋利者,精心锻造火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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