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出门叫来,又吩咐道:“适才这老者甚恶你等,今进去相见,切勿抗礼,各要尊重些。”
敖玉龙道:“我俊秀,我斯文,不比师侄撒泼。”
苏月儿笑道:“不是嘴长、耳大、脸丑,便也是一个好男子。”
无心道:“莫争讲,这里不是那抓乖弄俏之处,且进去!且进去!”
遂此把行囊马匹,都到草堂上,齐同唱了个喏,坐定。
那妈妈儿贤慧,即便携转小儿,吩咐煮饭,安排一顿素斋,他师徒吃了。
渐渐晚了,又掌起灯来,都在草堂上闲叙。长雷寅才问:“施主高姓?”
老者道:“姓杨。”
又问年纪。
老者道:“七十四岁。”
又问:“几位令郎?”
老者道:“止得一个,适才妈妈携的是小孙。”
雷寅道:“请令郎相见拜揖。”
老者道:“那厮不中拜。老拙命苦,养不着他,如今不在家了。”
雷寅道:“何方生理?”
老者点头而叹:“可怜!可怜!若肯何方生理,是吾之幸也。
那厮专生恶念,不务本等,专好打家截道,杀人放火。
相交的都是些狐群狗党。自五日之前出去,至今未回。”
雷寅闻说,不敢言喘,心中暗想道:“或者打杀的就是也。”
雷寅神思不安,欠身道:“善哉!善哉!如此贤父母,何生恶逆儿!”
苏月儿近前道:“老官儿,似这等不良不肖、奸盗邪淫之子,连累父母,要他何用!等我替你寻他来打杀了罢。”
老者道:“我待也要送了他,奈何再无以次人丁,纵是不才,一定还留他与老汉掩土。”
无心笑道:“师兄,莫管闲事,你我不是官府。他家不肖,与我何干!且告施主,见赐一束草儿,在那厢打铺睡觉,天明走路。”
老者即起身,着无心到后园里拿两个稻草,教他们在园中草团瓢内安歇。
苏月儿牵了马,敖玉龙挑了行李,同雷寅俱到团瓢内安歇不题。
却说那伙贼内果有老杨的儿子。
自天早在山前被苏月儿打死两个贼首,他们都四散逃生,约摸到四更时候,又结坐一伙,在门前打门。
老者听得门响,即披衣道:“妈妈,那厮们来也。”
妈妈道:“既来,你去开门,放他来家。”
老者方才开门,只见那一伙贼都嚷道:“饿了!饿了!”
这老杨的儿子忙入里面,叫起他妻来,打米煮饭。
却厨下无柴,往后园里拿柴到厨房里,问妻道:“后园里青牛是哪里的?”
其妻道:“是东土取经的和尚,昨晚至此借宿,公公婆婆管待他一顿晚斋,教他在草团瓢内睡哩。”
那厮闻言,走出草堂,拍手打掌笑道:“兄弟们,造化!造化!冤家在我家里也。”
众贼道:“哪个冤家?”
那厮道:“却是打死我们头儿的和尚,来我家借宿,现睡在草团瓢里。”
众贼道:“却好!却好!拿住这些秃驴,一个个剁成肉酱,一则得那行囊青牛,二来与我们头儿报仇。”
那厮道:“且莫忙,你们且去磨刀。等我煮饭熟了,大家吃饱些,一齐下手。”
真个那些贼磨刀的磨刀,磨枪的磨枪。
那老儿听得此言,悄悄的走到后园,叫起雷寅四位道:“那厮领众来了,知得汝等在此,意欲图害,我老拙念你远来,不忍伤害,快早收拾行李,我送你往后门出去罢。”
雷寅听说,战兢兢的叩头谢了老者,即唤敖玉龙牵马,无心挑担,苏月儿拿了九环锡杖。
老者开后门,放他去了,依旧悄悄的来前睡下。
但是老者刚刚睡下,雷寅他们又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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