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几时休（六） (2-1)

等文帝骂得差不多了，凌不疑进去了。

不多时里面动静越来越小，文帝也出来了，看见如英，脸色僵得像刷了一层糨糊：“难得你还有点孝心，知道进宫来了，去看看皇后吧！”

如英屈膝应是，目送文帝的仪仗远去后，她快速步入皇后内寝。

皇后又病倒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不过她一句也没跟如英说，还微笑着表示自己不用如英服侍，让她早些回家去。

如英让翟媪扶起皇后，将晾好的药汤递至皇后唇边，示意皇后一口饮尽，而后又眼疾手快往皇后嘴里塞了一块饴糖。

“娘娘赶妾走做什么，难道长秋宫的后厨揭不开锅了？”

如英扯着皇后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这也无妨，妾吃得少，一日吃一块饼子就足以果腹！”

皇后被逗笑了：“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如英陪着皇后说了一刻钟的闲话，待得皇后睡下，她才默默退出寝殿。

太子正坐在殿外门廊下愣愣地出神，夕阳余晖下他的面孔仿佛一日之间苍老了五岁，显得格外无助。

太子发觉身后来人，低声问道：“母后可安好？”

“娘娘饮下汤药，已经睡去了。”

太子自嘲道：“外头有人说孤无行无德，其实这话没错，最好再加上一句无能，孤明明是想帮泠君一把，却反陷她于更加不堪的境地。呵呵，孤这储君做的，真的一无是处。”

如英没有安慰太子，反而问道：“您当初为什么要娶太子妃呢？她家世不显，品行才学皆配不上储妃之尊，反观曲夫人不仅自身出色，曲家还能给殿下带来莫大助力，您为什么会弃珠玉而择鱼目呢？”

太子苦笑道：“当初子晟也劝过孤，只是当初孤一是不忍毁诺，二是如果孤退了与孙氏的亲，那父母双亡的她就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这门婚事不匹配，您大可许孙氏一个前程，叫他们主动请求退婚，这便不算毁诺。至于再也找不到好人家——”

如英请求坐下来说话，太子忙挪了一个地方，露出右边一大块空地，如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您可以收她为义妹，备上丰厚的嫁妆，在东宫臣属中挑一家好的将她嫁过去，平时多多赏赐，入宫领宴时给她一个好座次，再时常敲打她的夫家。有了您的抬举，太子妃就算出身寒微，无所依仗，也会过得很好！”

太子愕然，他似乎是没想过还能如此行事，愣了好半天才道：“是孤，孤愚钝······”

如英侧头打量太子，据皇后所言，太子的长相和性情很像宣太公，温煦仁厚，这样的性情做一个普通大家族的长子，或许不能开拓家业，但守成绝对有余，只可惜生在了皇家。

她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和下巴，叹道：“您不愚钝，您只是太容易不忍，也心疼娘娘！”

太子妃的嘴唇和下巴和皇后很像，尤其是低着头，抿唇不说话的时候。

而太子是诸皇子公主中待在皇后身边最长的，想必也能体会到皇后那种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委屈，所以看到柔弱无依的太子妃，他自然有所移情。

太子吃惊不已：“你，你怎么知道的？”他估计连凌不疑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殿下忘了，妾善丹青，也惯会在细处留心。”

太子一脸颓丧：“其实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这么聪明，还这么有胆色，父皇训斥你，你也能不急不迫地为自己争辩，再难的境地也能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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