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万蚁噬心

叶归从蓝晖院中被龚战带出来时，陆榆已经守在院门口了，只不过他多少也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和蓝晖之间的关系，对于他们师徒俩的事情，陆榆向来是不愿意过问的。

“兄长”叶归仍然沉浸在自己一味的内疚和自责中，见四下无人，而陆榆还坚持等着自己也只是浅浅唤了一声兄长，迎上陆榆关切和担心的目光，叶归也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以做安慰，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想休息了。

夜已深，仿佛一切忙碌都在漆黑的夜中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忙不完的大小事务，没有师徒之间的针锋相对，叶归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却久久未能入睡。

我当年灭了师门，师父应当还是恨我的吧！

他这一身伤痛不都是拜我所赐吗？可笑，叶归你凭什么要求伤人家这么深还要人家不恨你？

叶归双手枕在头下，自嘲地笑了笑，却不自觉滑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直直进入口腔，咸的、苦的。

见叶归未睡，龚战推开门轻声走了进来，无他，只是明天十五月圆。

“主上，孟先生快马加鞭送来的噬心丸缓解药丸，明天十五了。”龚战小心翼翼的递给叶归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着一颗小小的缓解药丸，足以缓解每月一次的噬心丸发作。

叶归自是明白龚战之意，从回宗的那一刻起，每月十五就是龚战和叶归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实际上除了回宗的第一个月叶归感受过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孟昶并没有再拿药丸威胁过他，每月药丸准时必到。

叶归并未起身，只是抬手接过这个小盒子，但并未即时服用，只是随意地揣在怀里。果真是这几个月过得太过安稳了，差点忘了自己身上的罪与孽，是需要清醒清醒了。

“吩咐他们备好刑房与铁链，明日我要用。至于秦讯等人交给陆先生处置，告诉他们再有下次他们也就不必留了。”叶归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你也下去吧”。

“主上，你……”龚战本欲再劝劝叶归，但叶归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样子，他只能退下。

明月皎皎，但没有谁能看清前路，没有谁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一如当时，不会有人告诉自己：少年，这条路你会追悔莫及的。

……

天亮的似乎也快，叶归早在天亮的那一刻便已没了睡意。医师来报，李子墨仍伤重不醒，而蓝晖胸口的伤也需静养，师父定忙于照顾李子墨无暇过来查看自己，自己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去惹他动怒。

正思虑着，叶归忽感心口不适，他掏出了胸前的那个小盒子看了看，自嘲地莞尔一笑，找人吩咐好今日事宜交给陆管家全权处置，独身一人去了昨晚吩咐的刑室。

待踏入刑室之时，他已觉得犹如万蚁噬心，虽早已尝过这般滋味，但叶归还是疼痛难忍，更是难以压制，涔涔冷汗已不受控地冒出，他甚至开始低呼，万幸，龚战已备好铁链。

无他，捆了不受控的自己，再堵住自己的嘴，确保自己不会在痛到极致之时做出自伤的举动，或是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毕竟，自己身上还有未尽的使命，为主，为弟，为徒。

但也是时候让自己也尝尝这刻骨铭心的痛，也许这还不及那人所受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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